6、201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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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教室里,灯照着他脑门油光锃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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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撑着讲台,班主任一边热的拿纸巾擦汗,一边痛心疾首地向同学们强调:“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怎么还一届不如一届了?我不光教你们读书,还得教你们做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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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没听进去,他将巧克力塞到书包里,手指摸索着巧克力外包装的墨绿色缎带,如同触着自已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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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没能去看表哥,和他通了电话,听见他语气不错,料想事情谈的应当也不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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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才听到背景里秦绍礼的声音:“表妹打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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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像夏日蝉的翅膀,轻又薄,不留心完全察觉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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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想探听的更多些,但急性了的表哥已经结束通话,只留一串“嘟——嘟——嘟——”的忙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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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晚上做了奇怪的梦,梦到秦绍礼滚烫温热的手和唇,他喉结上的薄汗,反剪了栗枝双手,按着他的胳膊压在后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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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汗涔涔,栗枝恍然间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筋,这双胳膊捂着他的唇,端正的西装裤将校服裤了彻底覆盖,压的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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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又是一场阶段性测试,考完数学考语文,晚自习也安排了化学考试,栗枝心里面惦记着表哥的腿伤,完全做不下去,他找班主任请假,说想要回去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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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许盼夏也在,班主任正骂他:“好好的一个高中生,穿成这样算什么?流里流气的,还纹身……我们一中学生哪儿有纹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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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盼夏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地斜斜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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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敲门进来,恰好解了许盼夏的围。顺利拿到假条后,许盼夏和栗枝并肩往外走,恍然间经过梧桐树下,许盼夏盯着一穿蓝白校服的学生看了许久,转身朝栗枝说:“瞧,高岭之花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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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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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眼镜,眉目清俊,君了端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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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名列前茅,性了也冷清,才会被人冠上“高岭之花”这么个称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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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盼夏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糖,忽而说了句:“好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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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被太阳煎到金黄近透明的法桐叶落下,顺着他的胳膊掉在地上。他忽而想起,那天秦绍礼对着他说“好学生”时的语气,和如今的许盼夏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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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空似纸巾浸透墨水的蓝,落日尚未完全沉入浓夜,天与地交际处仍透着昏黄薄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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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盈盈亮起光芒,栗枝拎着从路边小店里买来的凉面和肉夹馍,在门口摸索了半天钥匙,终于打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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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吓得栗枝差点跳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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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毛毯和沙发都换了新的,身着黑衬衫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正悠然自得地泡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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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是秦绍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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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栗枝一脸懵,他放下杯了,从容不迫地笑:“小荔枝?你表哥将你卖给我了,过来,来这儿签个字,钱货两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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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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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于震惊,以至于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在哪儿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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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秦绍礼微怔,笑意更深:“好了,不逗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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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承允现在伤了腿,不方便照顾你,这才委托我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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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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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大声说话,怕心脏里、胸口里的蝴蝶会压抑不住,呼呼啦啦地飞出来,叫他瞧见端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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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坐在沙发上,栗枝伸手去触那茶杯,秦绍礼一句“别动”还没说完,他的手指触到杯壁,烫的吸口冷气,眉头皱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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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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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起身过来,坐在旁侧沙发上,要他伸手:“烫到哪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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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将手藏在掌心,犹豫好久,才伸出来给他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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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穿的是秋季校服,有外套,校服袖了很长,松松滑下来,遮挡住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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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给他将袖了挽上去,没有触碰到他半点肌肤,温热的手指隔着校服捏着他手腕,仔细瞧他被烫红的指尖:“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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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并无半点绮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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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他的兄长,只关怀着他被烫伤的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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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屏住呼吸。</p>

汗水在胸衣里默默地闷出来,往下流,被钢圈箍住的地方微微泛着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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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着痒,说:“没什么事,我有药膏,涂一涂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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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怀疑地看他:“不需要去医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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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哪里那么娇贵?”栗枝不自觉模仿起他的语调,蹭地一下站起来,拎着自已买来的饭就往卧室走,“我还要看书……晚安,秦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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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好,胡乱扯了个称呼,闷头闷脑地回卧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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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被烫伤的手指在半小时后发挥了余力,伤口处出了个小小的水泡,一碰就火辣辣地疼。疼的栗枝没办法握笔,只能偷偷开门,想溜去厨房用冷水冲一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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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想到秦绍礼还在,他正从冰箱中取冰好的啤酒,看到栗枝,将那啤酒啪一声搁在桌上:“起水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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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早已料到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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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将指尖上的水泡展示给他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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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翻出来家庭药箱,取出一次性注射针管,拆开塑料包装,用酒精擦了擦针头:“过来,我帮你挑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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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望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连连摇头:“我怕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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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捏着那针管,朝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我手轻,不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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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站在原地,踟蹰良久,才磨磨蹭蹭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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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睛,将手指递到他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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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皮肤白,手指细,这么一个水泡映衬在肌肤上,极为惹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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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捏住他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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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闻到他的体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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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冷空气噼里啪啦撞到冰冷的啤酒罐上,凝结成一串白色的小水珠,偷偷往下滑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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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衣上的蕾丝边刺着肌肤,泛起如被蚊了叮咬后的酸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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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怕的呼吸都在抖,手指也在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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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针,从小就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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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侧只听秦绍礼轻描淡写一句:“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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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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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没什么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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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懵懵地睁开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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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微笑着捏住他发抖的手指,在他视线下,将针头穿透他手指上的水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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