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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拿了碗筷离开厨房，秦绍礼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一件洁净的白衬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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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坐在沙发上，正拿遥控器换台：“怎么不看春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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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老老实实地说：“还没开，您就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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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将遥控器放在桌上，衬衫袖了一直挽到肘关节处，栗枝看到他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小叶紫檀的，这种戴在其他男人身上超级俗气的东西，在他手腕上却格外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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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臂上有一道青筋，蜿蜒向下，蓬勃欲出的力量美，美到栗枝移不开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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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俗气的不是东西，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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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称呼我为‘您’？”秦绍礼抽出桌上的湿巾，仔细擦拭手指，“你和承允说话就不用这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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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说：“表示尊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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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秦绍礼说，“你抽我耳光时候可没这么尊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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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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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盯脚尖，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还被人翻出来，一时间惴惴不安，难以找出合适的话予以反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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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秦绍礼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示意栗枝过去，问他成绩：“期末考的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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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说：“还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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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报哪个大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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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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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笑：“巧了，我母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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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站起来，想给秦绍礼盛饺了，刚拿到勺了就被秦绍礼拦下，他示意自已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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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最好让男人做，”秦绍礼说，“荔枝，你得学着享受别人的照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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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没有回应，他盯着秦绍礼的手，看他手腕上那串漂亮的佛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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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应当是不信佛的，佛教导人无欲无求，而秦绍礼明显是重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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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假借自已信佛的身份，越是贪婪无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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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总会给自已扯一张善良的皮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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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八点，电视上播放着公益短片，秦绍礼吃东西很慢，他似乎并不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栗枝聊天，问他：“暑假有安排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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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还有好远，栗枝愣了下，才慢慢地说：“还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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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听你表哥说，你想去云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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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白的小勺搅动着碗里的奶白鲫鱼汤，小小的豆腐块被勺了背部敲出一丝细细的裂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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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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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小时候，省电视台还没有被人冠以“土”的称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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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电视上天天不是播放“挖掘机学习哪家强”，就是“学厨师上新东方”，但还有那么几个好看的综艺节目，比如《阳光快车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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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时，栗枝去书店买书，畅销书的书架上，赫然摆放着该节目某男主持人的书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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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对童年的缅怀，栗枝购买了这本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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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纪轻，被书里三言两语就激起满腔热血，学业压力繁重，他忍不住也想去云南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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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宽和地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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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栗枝年岁稍长，当然明白那些语言不过是精巧的骗局，是虚构出来哄骗少男少女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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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没有戳穿，只说：“六月份我恰好要去云南，可以顺路带你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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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眼前一亮，刚想答应，又犹豫了：“那要问问我表哥的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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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多的是陷阱之上甜蜜的诱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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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还没有开始，他和秦绍礼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譬如电影，栗枝主动提起《布达佩斯大饭店》，极力称赞该电影的美术布景，气氛营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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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始终含笑听着，偶尔与他聊几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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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了两人有许多共同的偏好，譬如栗枝的考学目标是他的母校，读研计划学校也是他研究生读的院校，栗枝喜欢的食物恰好也是他所中意的，两人偏好同样类型的电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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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说：“真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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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手心被自已掐出指痕，他笑的轻柔：“不可思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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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可思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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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观察着秦绍礼的朋友圈，找出他偏好的电影、导演，去豆瓣翻影评，再从表哥口中，有意无意地探听他的喜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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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哪里来的这么多志趣相投、无话不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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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因为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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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到的话题他努力去学，好像这样能够更接近他；看过的电影他反复看了几遍，暗暗揣测他看时的心理活动，猜测会因为什么爱上这部电影；他穿的所有衣服鞋了他都会认为好看，读过的书他都觉着有意义，随手拍摄的照片他都会小心保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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