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男子像那坠落地狱的小兽,身子一直颤着,孤独无助,绝望焚心。那眸子里的伤和痛,世间语言难描。
房门外的沉鱼,久久站立,双眸血红。
他知道,这样的打击,对主子,是毁天灭地的。
因为,殿下是他的天,苒苒是他的太阳。如今,天塌了,太阳也没了。主子的世界,再无阳光和希望,一片荒芜。对于主子,也许剩下的,仅仅只有对南风的责任了。
到这个时候,他明白,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任何的语言,都只会让他更痛更伤。
老天太残忍,一下子带走主子的所有,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沉鱼缓缓蹲了下来,蹲在门口,无声哭泣。
为殿下,为她,为主子,为自己。
那一个女子,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恍如她来的时候一样,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他对她的那份藏得很深的,永远无法说出口,也永远不能说出来的心意,也随她的离去,永生埋葬。
还记得,她初次去海棠苑,奖励给他一个海棠枝,说什么那是玉树临风奖。拿着那海棠枝,他的心,也在那一刻,不知不觉地动了动。
沉鱼的泪,在宫玥房门前的地板上,留下一滩湿润,久久未干。
就在沉鱼也陷入苦魇中久久出不来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小子,我那狗徒弟呢?”
沉鱼浑身一震,缓缓抬眸,柳弼之的脸晃动在他眼前,后面还跟着一个稳重的老头。
这一次,柳弼之破天荒地没有风骚作妖,还一脸沉凝。
沉鱼居然在那沉凝里,看出担忧和心痛。
这一夜,宫玥跪在柳弼之身前,求他把宫青临和他的命盘给他看,求他给苒苒算命盘。
柳弼之长叹一声,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把他们三人的命盘给了他。
一直以来,这两个小子的命盘,都困惑着他。而且那命盘,随着时间推移,每次推算的结果,都会有细微变化。早在这两个小子北上的时候,他就带着祈长老,去找了无为道长,死缠烂磨地,求着师兄重新给他们推演了一番命盘。
可是,那命盘,他看了,并不是太明白。问师兄吧,师兄永远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狗屁欠揍样子。
宫玥颤着手,依次打开三人的命盘。
首先,是白苒的。
“异世之人,来自九天之外,那里可御风而行,日行千里,能瞬至百里,能闻千里之音,能望万里之遥乃太子之母,六宫之主”
宫玥看着这命盘,那暗淡的眸子里,是迷茫,是疑惑,隐隐有微不可见的光点。
太子之母,六宫之主?
这是说,苒苒,终究会嫁给宫青临吗?
可是,那场爆炸,让她和他,消失在那天地间。还谈什么太子之母,六宫之主啊。
“师父,你这命盘,不靠谱啊。”宫玥笑着,却笑得凄然。
柳弼之摇摇头,虽然这命盘,他也看不懂。可是,师兄测的命盘,从来没出错过。
宫玥垂下眼,睫毛轻颤,雾气散去。
苒苒,宫青临,如果你们在一起可以让你们复活,那就在一起吧。
宫玥收起白苒的命盘纸,如今,只要能让他们归来,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可是,老天,能给他这个机会吗?
宫玥又打开宫青临的命盘。
“九五之尊,帝王命格,二十三岁应命里生死劫。却又隐一线生机,所谓死中有生,生中有死,生死都因那异世之人而起,两人命运纠缠,或可逆天改命”
宫玥放下,久久不语。
如果,无为道长的命盘从来不出错,那么,他和她的命盘,是不是说,他和她,并未死?如果死了,哪里来啥帝王命格啊。宫青临他,还未继位呢。
这一刻,宫玥心里那死去的荒漠,似重新燃起了希望,恢复了生机。
只是,那心,既喜又痛。
他想,也许,苒苒和他,真的没有死。至于真相是啥?他无从得知。但是,他就是直觉地相信无为道长。
宫玥把她和他的命盘,反复看了无数次,最后移开眼,微微闭眼,睫毛颤得让柳弼之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你们,真的是那命里注定吗?
如果命运终究这样安排。
那就在一起吧。
只要你们能归来。
睫毛之上,泪珠一颗一颗滚落。
“不看看你的吗?”柳弼之突然出声,递给宫玥那份属于他自己的命盘。
宫玥接住,手指轻颤,喉咙微微滚动,却一直未打开那张纸。
宫玥闭眼,深呼吸,手指微动。
那份柳弼之哭哭闹闹求来的命盘,瞬间被内力化为灰烬,散落风中。
他的命盘,不看也罢。
有些事,也许,不知道更好。
柳弼之目瞪口呆地看着宫玥,最后长叹一声,罢了,命运早已注定,并不会因为他看或者不看而改变。
好在,那命盘,他自己偷偷看过了。
哎,可怜的小子哟。
一个二个,都是可怜的小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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