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伐苏,关乎国家战略转向,卫国面临晋国的入寇压力,如果再和苏国交恶,如果能攻下苏国自是皆大欢喜,可一旦打成持久战,徒耗国力,反而为郑国所乘。
这种纠结的心态,一直困扰在卫国公卿重臣,直到——苏郑国战爆发。
初时,卫国还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观察着苏郑国战,甚至卫君都考虑过是唇亡齿寒,还是火中取粟。
然后仅仅一月,苏国就大破郑国十余万虎贲大军,消息传来,卫国上下失声,无不震惊。
卫君原本兴兵伐苏的念头都淡了许多。
那中年探事沉吟片刻,问道:“如今的卫国,太子卫仲一党,可有什么动向?”
卫湘歌摇了摇头,道:“卫仲以孝悌之名,传扬于外,但其人性情优柔寡断,恐难有作为。”
因为卫湘歌的祖父卫珲,本身就是太子的有力支持者,所以对于太子卫仲最近的打算,就有所了解。
那中年探事,沉吟片刻,神色郑重道:“姑娘,如果卫太子有着异动,还请告知属下。”
卫湘歌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等目送那中年探事离去,卫湘歌幽幽叹了一口气,目中也有着思念流露。
而就在卫国这边暗流涌动之时,苏国,温邑城,前来参加科举的士子,在考场之中奋笔疾书。
经由苏国司空府匠吏整葺的贡院之中,几十排青墙红瓦的屋舍,俨然而立,一间间考舍之中,灯火微微,士子手持毛笔,书着卷子。
纪雨桐此刻一身白色儒衫打扮,就在一间考舍之内,望着手下的试卷发呆。
这位来自镇天剑宗的剑道少女,从小在人文荟萃的鲁国长大,耳濡目染,对着经义文章并不陌生,此刻看试卷,提起毛笔,不假思索。
“咦,还有算数?”纪雨桐看着“鸡兔同笼”的问题,嘴角闪过一抹讥诮,道:“这么简单,也能考倒人吗?”
以她金丹境的强大神识,只要在心中稍稍推算一下,别说鸡兔同笼,就是笼子里关进一头老虎,她也能核算的分毫不差。
“听说,这苏侯少年雄主,名震河洛,如果他知道,自己挑中的状元是一女子,想必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念及此处,纪雨桐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而就在考舍东南之间的一间阁楼上,此刻的晏昌正在陪着一个锦袍华服的少年王侯,眺望着远处的一座座考舍。
“君上,这次士子,经过初步筛选,排除一些不能报考的士子,共有一千六百二十一人,其中有一小半来自周方列国,不少士子户籍都是鲁、宋国,甚至还有郑国。”
苏照点了点头,对这种情况颇为满意,看来他先前那场大胜,也给他带来一些额外的名声助益,起码吸引了一些周边国家的读书人,仕宦苏国。
苏照神色顿了顿,叮嘱道:“将士子户籍都做好归档,不管其中到底有没有他国奸细,先期都不要打草惊蛇,越是奸细,反而前期愈是卖力。”
纵然有敌国派来的奸细搞什么无间道的卧底事业,他也有各种手段给予规制。
晏昌沉吟了下,问道:“这一期,君上录取多少?”
“按十比一择优录用,宁缺毋滥嘛,然后中元殿,再选出三甲之才。”苏照朗声道。
第一期,说实话就考士子并不算多,当然,这科举取士原就带着试验性质,如果不择贤愚,大比例录用,恐怕会给天下读书人眼中留下一种不值钱的看法。
这就是人心,太过容易得到,反而轻视鄙薄。
而一百六十多人,不多不少,就很合适,官位也能给予,要知道前世华夏王朝,一科取士也才三百来人,他现在坐拥八郡之地,再多之人,也很难安排。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是首次开科取士。
晏昌估算了一下人数,道:“如此,纵然安排到中枢、郡县观政,也能安排。”
“以后科考之制就分两级,先是各郡郡试,初劾为秀才,然后这些秀才再入京都,入贡院举为入考,再行殿试,至于诸国外来士子,就可在温邑单独报考,作为秀才头衔,”苏照朗声道。
晏昌点了点头,道:“君上此策甚妙。”
而就在君臣二人攀谈之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这场考试,题量不大,就没有那种连考数天的情形,至辰正时分始,至酉正方止,午时供应一餐,随着铜锣响动,饥肠辘辘的士子纷纷交卷。
早有官差兵丁分发烙饼,士子陆陆续续出了考场。
等收拢、弥封了试卷,苏照也在禁卫的翊卫下,出了贡院,神情施施然地向着禁宫而去。
此刻贡院之中,纪雨桐迈过贡院高高的门槛,沿着街道向住处而去,少女一身英飒儒衫,按着腰间神兵宝剑,秀气的眉宇之下,眸光晶澈。
分明还在心中感慨先前所作的那道策论,“这苏侯还真是不掩其雄心壮志,堂而皇之地在试卷中寻找辅弼帝王的王佐之才!”
纪雨桐撇了撇嘴,抬步向前行着,忽而就看到路边莹莹灯火之下,有着一个以木杆搭起的四四方方芦蓬,一老妪、一少妇,支起摊贩,卖着馄炖、包子,热气腾腾之中,人头攒动。
纪雨桐见此,不由眼前一亮,连忙快行几步,落座在一张空闲桌上,道:“来碗馄炖,一笼小笼包。”
此刻苏国温邑并无月前那种战云密布的紧张,故而在晏昌的主导之下,并不曾执行什么宵禁之制,不久前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还着实热闹了一番。
远处旗幡之下,灯笼彤彤,酒肆、戏院、茶楼,青楼人声鼎沸,俨然一派夜市之相。
“好嘞,公子,您稍等。”荆钗布裙的妇人高声应着,就转身忙碌。
纪雨桐此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是粗茶,但此刻身处灯火阑珊的闹市,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而这时,似乎是贡院之中出来的士子也有一部分朝这边汇聚,芦蓬之下,就渐渐坐满了人。
有的在议论着考题,兴致热烈。
“公子?”彭纪问着驻足凝望的少年君侯。
“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去,走,去吃碗馄炖。”苏照看到远处的馄炖摊,目光一动,倒也来了几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