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睿帝登基的前夜,东宫里都是忙碌的身影。
闷热的空气中也翻滚着些急躁的气息。
一阵夜风从高空里忽然扑向那堆层叠的宫宇和纷飞的檐角,宫灯“呼啦呼啦”作响。
灯影摇绰。
东宫,倚风殿外。
清亮的琴音断断续续地从门缝中飘出。
一个身着华服的怀孕妇人在门外驻足听了片刻。
她云鬓高耸,长得平眉顺眼,眼角有一颗小小的媚痣。
妇人听着熟悉的琴音,嘴角诡异地上扬,接着向身后的小黄门轻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颐指气使的小黄门便上前“蹬”得一脚,猛踹开了倚风殿门。
大风长驱直入。
殿内空旷昏暗,一个站在桌案旁的瘦小宫女闻声,连忙朝着门的方向跪了下去。
谢云深背对着殿门,双手正在抚琴,听见动静也并未停下。
窗口溢出的月光和淡黄宫灯交错,映照着她微微凝神的双眸。
琴声冷清倨傲,与身后那阵阴邪狠戾的气氛显得有些不相宜。
“云深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抚琴啊!”
怀孕妇人扶着腰,款款迈了进去。
琴声依然未停,谢云深的指尖却有些发颤。
怀孕妇人听出了琴音里的犹豫和恐惧,不禁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云深姐姐,哦不,太子妃娘娘,想必你也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吧?”
“是殿下登基的前夜。”谢云深双手一平,琴音骤停。
一身浅色宫装的谢云深侧头看了看挺着大肚子正斜睨着她的孟小云。
犹记得第一次在相府中见到这个义妹时,她穿着粗布衣裳,面上都是淳朴恭顺,与如今这个狞笑望着她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事到如今她也记不起来,孟小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殿下登基,也是你的死期啊。”孟小云妖媚地一笑,低头拂了一下满是灰尘的几案,又扬起眉道,“望真哥哥要立我为后,自然不能留你了。”
谢云深失势以后,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东宫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们眼中只有一位侧妃孟娘娘,渐渐连正妃的寝殿都懒得打扫。
跪在一旁的宫女琴瑟,肩膀已经开始无声地颤抖起来。
“望真他···真的要我死?”谢云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芊芊素手,满眼的恐惧与疑惑。
她十岁通读琴谱,心中有千曲,一双手能抚天下琴,怎么会沦落至此?
我朝以琴为雅,历代皇后都尤其擅琴,她又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嫁给皇子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犹记得十三岁大婚当时,普天同庆,祖父谢丞相更是以为光耀了门楣。
谁能想到十年后,谢家被她夫君亲手所灭,满门男子无一生还?
而如今轮到她了。
“怎么?你不信啊?”孟小云凑近了她的耳朵,细声细语道,“望真哥哥怎么会留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在身边呢?他怕你害我,更怕你害我腹中的孩子啊!”
听到最后一句,谢云深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她嫁给韩望真十年,虽无所出,可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
韩望真从当初的睿王,到后来被封为太子,对她虽无盛宠,可也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