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我石川麻吕的府邸。
简单的酒菜。
两张相邻的酒案。
两个失意的男人。
“苏我春才,不要在意这小小的挫折。”苏我石川麻吕饮了一樽浊酒。“当初,在百济道际县,我同样遭遇了惨败。”
“是我们太蠢吗?不是。虽然倭国的战略、战术确实要落后于大唐,但到不了毫无还手之力的份上。”
“是我们应对错误吗?或许有,但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
“实力,完全碾压的实力,我们根本看不明白的火器,才是唐军居高临下的凭据。”
“你觉得,你一个手指头就能按死的蚂蚁,它跟你玩战略、战术有用吗?没有。”
苏我春才惨笑着咽下一口浊酒,频频点头。
没错,在铺天盖地的炮弹面前,再高明的战术都是掩火的纸。
以前对一力降十会还不以为然,真正遭遇到这种完全不讲理的存在,你才无力地发现,自已只能蜷缩到墙角顾影自怜。
遇上唐军之前,苏我春才以苏我家族年轻一代用兵天才自居。
遇上了唐军,苏我春才觉得自已就是蠢材。
酒入愁肠愁更愁,原因只有一个,酒不够烈。
浊酒大约十来度,苏我春才甚至都去放了几回水,还是没醉啊!
苏我石川麻吕轻轻摇头“倭国的酒,品质低劣,我觉得做醋比较适用。大唐上等的酒,名字叫做闷倒驴,清澈如水,没有一点杂质,拇指大一杯下去,从喉咙到心、到肺、到肠,感觉火辣辣的,即便置身雪地也能立刻回缓。”
“按我的看法,那种好酒,应该叫清酒才名副其实。”
苏我春才叹了口气“这次征战石见银山,你一定想不到发生了什么战争之外的事。我率领的军队,呵呵,成了拾荒的。”
“唐军不知道吃什么好东西,反正沿着土坡扔下来的瓶子,被军士捡了回来,用沸水烫烫,倒进饭里,吃得喷香。”
“我急着离开石见,就是怕那些军士为了这口汤汤水水的投敌!”
苏我石川麻吕笑眯眯地点头“我明白,你说的是午餐肉罐头,味道极其鲜美,只有唐人才弄得到吃的。”
苏我春才重重地吐了口气,眼里满是绝望“为什么好东西都是大唐的?”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只要你所在的国度是最强的,好东西自然源源不断地产生,甚至外面的好东西也会争先恐后地涌入,就连月亮人家都会认为更圆,空气都会觉得更甜。
苏我石川麻吕起身,拉开门,左右打量了一遍,回到席位上坐好。
“相信我,苏我春才,倭国与大唐的碰撞,无异于小孩子与大人对打,只要略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赢不了!”
“而且,大唐这几年的策略很激进。你算算,从贞观元年起,收复云南、收纳西域、并新罗、吞百济,你不觉得,倭国会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吗?”
苏我春才跳了起来,满眼的惊恐。
不,大唐的目标不应该是高句丽吗?
“银山啊!”
苏我石川麻吕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苏我春才的自欺欺人。
而且,进犯了租界与石见银山,典型的授人以柄,大唐都不用找借口开战了。
苏我春才的身躯开始痉挛。
越是外表坚强的人,内心越是经不起打击。
想到大唐的钢铁洪流碾压过来,苏我春才就觉得窒息。
“虽说倭国必然的宿命是被大唐吞并,绝大多数顽抗的人只能成为京观。但是……”
苏我春才紧紧把住苏我石川麻吕的手臂,紧张地看着他,乞求能找到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