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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朗星稀,谷底的风虽比丘上小些,但依旧刷啦啦摇动着树叶,如涛声一浪叠着一浪。月光虽明,却照不透静谧的山林和兵营。
周伯昌与一干周国将领,率着三千人,兵入鞘,口衔布,暗暗蹲伏在漆黑的密林中。
他右手持矛,左手紧握一奇异的窝弓,压抑着自己跃跃之心,这一战将是他从先君考的威翳中彻底走出之伊始,若一战功成,击杀,哪怕重伤戎胥伯,则将族望民望一举奠定,算是彻底坐稳周伯之位,并牢牢掌获姬周之心。
面对罡身的戎胥伯,他军中没有匹敌的个人战力,当初岐城的神秘箭手并非他的手下,此刻也不在此地,但他依旧信心十足,除了用兵将性命去换,更因为那人为他留下了两只神弩。
弩并非常见的兵器,但传说也是黄帝所创,流传千年,又称窝弓,因不用人力发射,而用机括,因而制法复杂,传承隐秘,更难以量制,其威力也远不如高手劲弓的一箭。
他手中便是两神弩之一,比寻常之弩更加机巧玄奥,更与一种符纹黑箭相配,手指下机括一发,利箭似电,十丈内纵然罡身雄厚,也要承受不小的冲震之力,一旦罡劲稍有不足,便能见血封喉,更因弩尖上还被他命人涂了毒。
为了稳妥起见,他最终既未采用大子姬威的当即出兵,而选择了夜袭,也未采纳次子姬武调遣全旅的提议,唯恐彭国驻扎那两千人在行军中走漏了风声,被对方探子探查到踪迹。
“父君,前方回报,连营门的守卫都已醉入梦乡,我等还不袭杀,更待何时?”周威急不可耐,用手中的利矛跺了跺地。
“又急?不是与彭伯约定好了,待营内时机一到,他与手下便会点火为号,再等等!”
他说得斩钉截铁,也是告诫自己再沉住气些。之后边等待着彭伯之号,边暗自想着心事。
原本周国的承祀,还要落在自己唯一的妇妃身上,他虽纳娶了十余位夫人,老大老二等二十余子女也是那些夫人所生,但终究都只是介庶。他那妇妃本也是大商王族一介庶女,但对于寻常外服方伯来说,已算是出身高贵,两人还算恩爱,但多年来她只生下两个女儿,却始终不曾诞下嫡子,如今又有了身孕,也不知是男是女,但自己已决定与大商开战,怕她心里也陷入了两难,日日忧虑煎熬。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父君,是否在遗憾彭伯那里可能有变,那不如我等……”
“老二,你可不要说出甚么丧气话,我就说不用想太多,我等一人一泡尿都能淹了他的兵营,顾虑甚么?”
众将也等得焦急,听到此言,纷纷应和“大君子说得对,也许彭伯为了不令人起疑,也喝得不省人事,我等杀进去便知,何必在这里胡乱猜测。”
“是啊君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周伯昌虽心中有些不安,却也怕遗误了战机,在众人的鼓动下,下定了决心,挥手间,冲袭之令发下,“杀!”
周师快速在密林突进,与兵营越来越近,二里、一里、百丈……
少顷便来到营口,一路上除了脚步之声,并未发出其余声响。
果然十余戎胥营哨纷纷醉酒,东倒西歪地打着瞌睡,有靠坐,有倚栏,更有干脆醉卧在地。
周伯昌一个手势,周师一众高手当先,如离弦之箭,迅速冲入营口,顺手间干净利落地结果了这群做着美梦的营哨。
周国精锐领着三千甲士,陆续杀入营中,这时才听到后营有惊叫救火之声,才发现那里已映出红红火光,周将们见约定之号已现,便大喊着“杀”字穿营杀去,喊杀声瞬间响透夜林。
营次中酒气熏天,到处丢着行军帐幔,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让周兵都不禁嗤之以鼻,更生轻慢之心。
前营中,不时有晕头打晃的商兵自营帐内跌出,刚刚露头,便被各种兵刃杀死,也不时有周兵杀入营帐,去了结仍大醉不醒的敌人。
周国前军并未停留,而是一路疾速突进,寻找敌师主力,生怕跑了戎胥伯等精锐。
越是接近后方火起喧乱之处,周伯昌眉头愈发紧皱。
太过轻易了,如今已杀穿半座营次,却仍未遇到像样的抵抗,难道整营都陷入醉梦?
“戎胥老贼领兵多年,就算再信任彭伯,又怎会由得全营兵卒大醉若此?难道清醒的都在后营救火?”
他心中的不安愈来愈重,但抬头瞥见远处越来越猛的火势,隐隐连成片,心中便存了大大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