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睫毛一动,语气仍是恭敬:“世子爷,那名医女明明看见太子落水,却知情不报,致使太子延误病情,一病不起,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她绝对是有责任的,便是送去慎刑司,也是合情合理合规矩的。”
元谨也知道梅氏不会轻易答应:“若非那名医女相救,太子这会怕不是躺在床上了。大晋元氏若是以怨报德,赏罚不明,岂不是凉了人心?”
梅氏显然并不认同元谨的话:“奴婢救主上,天经地义,情理之中的事,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那医女明知道太子落水,浑身湿透了,年龄小,怕是会生病,却没及时上报,害太子延误生病,那便是她的大罪了。”
元谨沉了眸色:“那医女是个沉稳人,肯定本想通知太子身边的人。恐怕是太子一个人偷跑出来玩,怕落水一事被人知晓后闹大,命令那医女不得到处说。主上的命令,不得不听,这也算那医女尽责了吧。另外,太子私自去天水湖游玩,无人陪伴,若非要论起职责,岂不是你们祥丙殿的人职责最重?”
梅氏一时哑然,也没话好说,却还是咬紧牙关:“放心,今日陪伴太子的宫人,处罚一个不会漏掉,便是奴婢本人,稍后等太子病情好转也会自行去太后与贤妃面前请罪。”
元谨见她软硬不吃,语气渐凉:“太子是个温和淳善的,不喜欢宫人因为自己而受罚,不然,也不会勒令那医女不要将他落水的事到处宣扬。若太子清醒后,发现那个救了自己的医女因为自己去了慎刑司,受了苦头,甚至丢了性命,你觉得太子会如何?荣久殿里,太子还对那医女多番赞许过,可见对那医女的喜爱。”
梅氏听到这里,总算有了一丝犹豫。
那小医女的性命,她倒是无所谓。
太子的心情,才是重点。
太子是她一口奶一口奶地喂养长大的孩子,除了是她的主上,她更将其视为自己的孩子,不想让太子有一点难过。
太子的性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孩子被太后教养得好,又继承了生母洪妃的性情,最是淳厚温善,确实由不得宫人因为自己而受苦。
这会儿本就病着,若得知救命恩人因为自己下了牢狱,甚至还有杀身祸,只怕太子知道后,病情又要深几分,影响身子。
虽如此,但那医女是太后勒令送去慎刑司的,她一个太子乳母,又哪里好插手管?
太后如今正是盛怒,恼火那医女,她却跑去在太子面前让太子给那医女求情,岂不是与太后对着干?
到底在深宫也待了这么些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还是清楚的。
故此,梅氏还是敷衍应付:“可太子如今还病着,甚至还没完清醒,哪里有精力去帮那医女求情?”
“太子没精力,梅娘子有就行了。你是太子身边最信赖最宠幸的宫人,您先去跟慎刑司打声招呼,至少让那医女留着命,不会吃什么苦,再等太子身子好些,再求情,捞出那医女,就行了。”
梅氏还在推辞:“世子爷太高估奴婢了,奴婢哪里有那个本事。慎刑司那边的大人哪里会听奴婢的。”
元谨一掀眼皮:“梅娘子谦虚了。犹记太子出生后,洪妃过世,一直啼哭,极少吃奶,太后挑了无数乳母,太子都很是排斥,身子一日日衰竭。圣上与太后正一筹莫展之际,梅娘子刚好进宫,成了太子乳母,太子唯独吃您的奶水,对您也万般痴缠黏腻,甚至被您抱着,才会笑,从这天开始,在您的哺育下,身子才日渐好转。正因为对太子的抚育恩,甚至是救命恩,太子自小是离不开你,视你为养娘,便是皇太后与皇上对您都是抬爱几分,不然,也不会准允梅娘子管理祥丙宫内务。梅娘子若代表太子说话,还是有用的。”
梅氏见他如数家珍地阐明了自己与太子的渊源,一时也久久说不出话。
半晌,才抬起脸,面色复杂:
“世子爷似乎与那小医女关系很不一般啊。”
星夜找她,为那医女求情。
这会是出了名冷傲不羁的京城武神做出来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