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翻越洛阳新宫的宫墙进来,刚好是申时。除了太极殿前宫娥、太监人来人往,其他各殿悄无声息。玉儿心道,难道天皇天后尚在安寝?这不奇怪,天皇天后们策马狂奔了一宿,自然疲惫已极,多睡一会儿也是正常的。如此一想,倦意来袭,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便朝分配给自己的寝宫走去。
5个宫娥正站在门口,见玉儿回来了,弯腰施礼。
玉儿和颜悦色问道“却有人来过没有?”
为首的绿萼卖弄姿色行礼道“禀公主,只有杨大人来过,见公主不在,便在公主殿内稍坐了片刻。我等本不让杨大人进殿的,杨大人道与公主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似一家人一般……我等挡不住,只得让杨大人进去了。”
玉儿心道,果然来寻人头的来了,却不知我已经交给了秋官司寇府厉害的角色,亏得我料到了这一招,正色对宫娥道“便真是青梅竹马亦不能让一个男子进我寝宫,何况我与他并无交情,相反还有许多过节。似你们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宫中不讲情面的规矩吗?”
绿萼脸上并无惧色,不慌不忙回道“我们也知道坏了宫中的规矩,但杨大人是洛阳城的主人,我们不能不给杨大人面子……绿萼如果做得不对,甘愿按宫中规矩接受惩罚……”说着,带头跪在地上,脊背挺直,显然是有恃无恐。
4个宫娥齐刷刷都跪下了。
玉儿心道,果然不简单,给我的宫娥是挑选过的,不怕打骂,如果现下不立威,今晚定然不能安寝,真只有睡到树上去了。便拔出剑来,架在绿萼颈上,故作凶狠道“忤逆了本公主,本公主不止按宫中的规矩惩罚,便断了你四肢,挖出你眼珠,将铜汁注入你耳朵,将你做成人彘……”手在剑柄上稍稍用力,剑锋便割破了绿萼的皮肤,细细的血珠蹦了出来。
绿萼大惊,全身颤抖,涕泪俱下,硬扛着没有瘫倒在地。
玉儿见她强硬,便训斥道“既然是安排到我寝宫服侍的人,以后便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这就是规矩,懂了吗?”
玉儿松开宝剑,绿萼扑倒在地,哭泣道“小的再不敢放人进去了,便是天皇来了,小的也不放进去,只说这是公主的规矩……”
玉儿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觑得清楚,正是杨勇与几位随从。
其中一位银盔银甲的乃华阴杨氏宗亲,单名一个浩字,长得瘦长,眉清目秀,唯一双修目有几分邪气,与杨勇颇有几分相似。年纪虽然与杨勇不相上下,辈分却低了一辈,故此认了杨勇做义父。
玉儿心道,来得正好,便演一出戏让你们瞧瞧!待他们走得近了,佯装愤怒,厉声喝道“不做成人彘,断一条胳膊是少不了的。”说罢,扬起宝剑……
杨勇远远地瞧见绿萼跪在玉儿公主面前,心中已有老大不忍,后悔派绿萼前来监视玉儿,想是被玉儿瞧出了破绽,因此故意为难,又见玉儿扬起了手中明晃晃、亮堂堂的宝剑,一剑下去,绿娥非死既伤,不是耍子的,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跑带走几步,大声喊道“公主且慢,剑下留人……”
杨勇果然上当,玉儿心中笑个不停,却故作惊讶道“杨大总管怎的来了?天皇那边没事吗?我一个小小的公主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吗?”手中高举的宝剑却不放下。
绿萼见了杨勇,一张泪脸上立即堆满喜色,躲着工布宝剑剑锋朝杨勇爬过去,一把抱住杨勇的大腿,含娇带嗔地囔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绿萼一直对大人忠心耿耿,照顾大人的饮食起居,向无差错。大人还是将我召回府中,不要让我再来这里了……大人……大人……”却将自己的身份暴露无遗。
玉儿心道,原来这绿萼是个呆子,空有一张好皮囊,杨勇如此品味,岂不令人轻视?抖了抖手中举起的剑,一脸冷霜咄咄逼人地道“难道洛阳宫中的宫娥都是用杨大人府中的女子充当的吗?那些个太监是不是也是假的?好一个能干的杨大总管!如此欺上瞒下,项上人头不想要了?”
历朝历代对宫内的宫娥有极其严格苛刻的要求必须得出身清白,必须得年轻貌美,必须得完璧无暇……尤其完璧无暇这一条最为重要。这位绿萼一瞧便不是处子,眉眼间带着风骚,是个风月场里的娇娘……
玉儿猜得没错,此女原是乐坊的舞姬,杨勇贪恋其美色,便收入府中当了小妾。
杨勇尚没有发言,那杨浩在一旁冷笑插嘴道“这是洛阳新宫,并不是长安城里的赵王府,你就将就点吧,挑剔甚么?”不是个呆子便是个不怕死的硬八尺。
今日清晨在松林中杨勇抱了半个时辰的人头,怄了一肚子的气,回来后便将左右随从狠狠训斥了一顿。特别是杨浩,身为总管府参军,向来被杨勇器重,当做亲信,竟然也不懂得替主子分忧,所以挨了杨勇5、6个耳光,还被罚3日内不许饮酒赌博……杨浩平日里威风凛凛,今日成了霜打的茄子,心中尤其对玉儿咬牙切齿。不知好歹,一得机会便跳了起来……
杨勇见干儿子替他出头,心中爽快,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谦恭的模样,陪着笑解释道“此女极会推拿按摩,某思忖公主舟车劳顿,特地安排她服侍公主,公主待会儿让她试试便知道了。公主用了觉得好,某便将此女送给公主……如何?”
没料到那绿萼一听到杨勇说要将她送给玉儿,不辨真假,大闹起来“大人不可如此!绿萼原本是要嫁人的,大人强行将绿萼抢了过来,说是要绿萼当名正言顺的侧室……大人说过的话还在耳边,今日大人便要将我送入龙潭虎穴……绿萼不从,绿萼拼死也不从……大人如果不收回成命,绿萼今日便死在这里……”说罢,装模作样,以头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