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情地看了一眼长孙晟道“我刚回来,阖府上下便说我要嫁给杨勇,简直莫名其妙。反正我是不会嫁给杨勇的,即使请了天皇的圣旨我也不嫁!我这一辈子呀谁都不会嫁,孤老一生。”
长孙晟转过脸来,目光闪烁不定,一直到玉儿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碰撞。他垂下眼帘,轻言细语地道“公主不要担心,是杨勇那厮在胡闹。天皇明明不能过量饮酒,昨日杨勇竟然闯进宫中要与天皇拼酒。天皇正为刺客的事心烦意乱,此议正中心怀,二人便在养心殿饮了起来。那杨勇有备而来,一味撺掇天皇多饮,不多一会儿天皇便有6、7分醉意。此时,杨勇竟然声称天皇免了他的官,得对他有所补偿,逼迫天皇送一样称心如意的物事与他。天皇酒醉熏熏,哪里提防他设下陷阱?便一口应允。之后,杨勇便要天皇将公主你赐婚与他。他家中原配尚未落气哩,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还好,天皇对别人糊涂,对公主你可不糊涂,死活没有答应。最后,杨勇摔门而出,她姊姊怎么拉也拉不住。只是,只是天皇的病情加重了,心情十分不畅,今日一早将尉迟天后赶出了宫。”
玉儿愤然道“原来如此!那号令天下公开招亲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长孙晟没有表情地道“这倒是天皇与丽华天后的主意。他们都觉得一般的公子王孙配不上公主,得寻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征战疆场的青年才俊,总之得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才舍得将公主嫁出去。公主属意梁国的李温将军,他正好可来参加招亲。”
玉儿听了面有喜色,嘴上却道“那个呆子!将梁国的国事看得比甚么都重,哪里会来赶这样的热闹!那,那萧美娘国色天香他竟然也瞧不上眼,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心中的小人儿在泉眼前活蹦乱跳哩!
长孙晟入神地瞧着玉儿,心中想玉儿公主快乐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比平日里的调皮大不相同。
玉儿抬眼瞧见长孙晟看着她发呆,手在他眼前招摇了一下,轻声喊道“大夫,大夫……”
长孙晟猛醒过来,神色颇不自然,脸朝向别处问道“公主叫我吧,啊,天色已经不早,我得走了。”
玉儿嗔道“我没有赶你走,又没有得罪你,怎的就要走了?你对炽繁妹妹尚且亲热,对我怎的就当成个刚认识的人?不许走,不许走。”
长孙晟定了定神,回转头道“哪一日天皇天后果真下了诏令,李温将军会来,杨勇那厮绝不会错过,说不定吐谷浑、突厥国,乃至波斯国的王子都会来凑热闹,公主一定烦不胜烦。也许我会报个名,专门对付公主不喜欢的人。到时候公主记得告诉我最最不喜欢谁,最不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便依次招待。”说到这里,自己笑了。
玉儿笑得花容乱颤,过了许久方能说出话来“我当然知道大夫力大如牛,且箭法在长安城贵族子弟中排名第一,要招待谁谁就倒霉。大夫首先招待的定是杨勇那厮,其次便是突厥国的、吐谷浑国的。”想了想又道“最怕的是大夫暗地里对付,对付……”突然间觉得不能如此厚颜,脸上便起了红晕。
长孙晟咳嗽了数声,一板正经地道“只要公主吩咐,我暗地里一定招待李温将军,瞧瞧他是否坐怀不乱,对公主坚贞不渝。”
玉儿便又笑了,自信地道“饶你怎么去试,李郎的心总在我的身上,除非有超过萧美娘的女娇娘下凡。”
长孙晟快嘴道“那便是大周的千金公主!”
玉儿双手便在长孙晟肩上乱捶“原来你不是个呆子,天生一个无赖泼皮。”
闹过了,玉儿正色道“听说混沌教在各大王府乃至天后府中皆安插了耳目,昨日那波斯刺客便与朱满月有所牵连?”
长孙晟将食指竖在唇前,前后左右瞧了一回,又去检查了门窗,看是否关得严实,方坐下来道“天皇心情不好,多半便是为了此事。那波斯刺客前番是诈死,待我们重新拿住他后便咬舌自尽,因此怀疑是怀疑,但并无人证物证。便是那地道通到了她家,也可以解释全是歹人的险恶用心,她府上人等并不知情。所以,此事只是怀疑。”
玉儿点了点头道“此事关系国本,非同小可。我赟哥哥可只有宇文阐这么个儿子。”
长孙晟叹气道“天皇心烦便烦在此处。他将皇位传与朱满月的儿子宇文阐,原意便是不让儿子受半点委屈,也为避免无妄的皇位之争,哪知道却等来这么个结果。”
玉儿突然记起尉迟先生说过的话,问道“剑道玄女宗亦在宫中布了眼线,不知大夫掌握情况吗?如果我们能与他们互通消息,混沌教的人便无所作为了。”
长孙晟摇头道“我是第一次听到此事,果真如此,说明我们的力量还很不够。”沉吟良久方道“说起来有几位倒有点像是仙道的耳目,如丽华天后宫中的英子,太子宫中的幺儿,甚至天皇宫中的铁奴儿,皆城府颇深,不喜酒肉,日常时不时坐禅参道……”
玉儿摇头道“如果这么容易被人瞧出来,仙道便不如我们了。我觉得越是觉得像便不是,越是觉得不像倒是的了。”想起在酒窖里戏弄铁奴儿的一幕,不仅失笑。那铁奴儿果然是沉稳,这事儿烂在心里,并未告知他人,更难得的是他合理地解释了自己失踪一日的原委。看来是个人才,可以发展为隐卫。
长孙晟不知玉儿为何失笑,只得自责道“卑职能力有限,公主要不要亲自掌管隐卫,天皇早就有这个意思。”
玉儿安慰道“仙道向来行踪隐秘,我们不知情亦是情有可原的。大夫多年来苦心经营方有今日之局面,十分难得,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我呢,是个粗心的人,做不了细活,掌管隐卫这样的事还是大夫来做吧。”望了望窗棂,新月已经升至了天幕,便道“时候确实不早了,那两个人很快就会回来,大夫自去吧!顺路转告炽繁妹妹,改日便去府中叨扰。”
长孙晟笑了笑,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递到玉儿手中道“这是我替公主寻来的,公主不要嫌弃,且收下吧!”又解释道“炽繁天后要将自己的那颗珠子送与公主,我便提出来另寻一颗,这不,前几日寻到了。”
玉儿打开锦盒,瞬间光明如昼,灯烛倒成了陪衬。
玉儿盖上锦盒道“这怎么使得,价值数万金的宝贝。况且我向来不喜珠宝,大夫还是留着给未来的妻子吧。”玩笑道“难不成大夫挪用了公帑吗?”
长孙晟敛容道“如今国库空虚,就连天官府亦无积蓄,何况秋官府乎?这是我用历年的积蓄替公主求来的,公主如若不收,便是视我长孙晟如瓦砾!”语气高亢。
就在此时,楼下门响,不一会儿传来美姬的声音“姊姊,姊姊,一个人在楼上吗?”
长孙晟拱手道“我去迄!公主有事随时招我便是!”说完,便开了窗户,一跃到了墙上,瞬间消失了踪影。
玉儿赶紧将锦盒藏入怀中,美姬已经“噔噔”地走上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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