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绾也不与他们多理,直接上前探查,她先是取了一盏烛火,掀开太后的眼皮看了看,又将她的头发掀开,看了看耳后,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将手里的烛火递个了身旁伺候的丫鬟。
然后坐在旁边的锦凳上,为太后诊脉。
心疾,顾名思义就是心脏出了毛病。
在现代很多心脏上面的疾病都不能得以治疗,更不要说在这个古代了。
即便是宫里这些太医,也没谁敢说能治疗心疾的。
不过,那个太医正倒是个医术天才,他潜心研究过数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医术超群出众,三十几岁的年纪便成为了太医院的院正。可今夜恰巧不是他当值,他家又住的有些远,这宫里人跑去他府上请人,这来来回回的,也很是耽搁时间。
“太后患这病多久了?”夏沐绾边诊着脉边朝太医询问道。
“太医院里每日都有固定的太医为太后娘娘请平安脉,一直都不曾听说太后娘娘她有这方面的疾病呀?”一位看似沉稳的太医急忙回答道。
宫里几位德高望重的主子太医院都会派太医每日去请平安脉,这很是正常,只是,今夜,那个为太后请平安脉的人怕是要性命不保了!
“今日可是受了什么惊吓?”夏沐绾转头朝一旁一直伺候太后的宫女问道。
“今日很是平常,几位公主来请安,逗的太后很是开心。”宫女仔细想了想,又道:“许是白日里闹腾的久了,太后早早就睡下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说是没了困意,还悄悄打发了守夜的宫人去小厨房熬些糖水。宫人取了糖水回来就看见太后难受的倒在地上,一身都是汗,捂着心口直叫疼,后来许是疼的难受,便晕过去了。”
糖水?
夏沐绾蹙着眉头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这和她上次见的可真不像是一个人呢!
如今的模样,才更像是一位老人。
只是,太后如今也六十了,这夜里还要吃糖水,她就不怕得糖尿病吗?
她如此想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现代,很多老人都会得一种叫做三高的病,难道她也是?
三高嘛,就是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这些。
不过,这病都是长期性的,这宫里每日都有太医为她请平安脉,不可能一点症状都察觉不到吧?
捂着心口喊疼?
所以大家才会认为是心疾?
“太后很爱吃甜食吗?”夏沐绾又问。
“是,很爱吃的。太医也常常嘱咐太后要少吃甜食,可太后清汤寡水的吃久了就馋的不得了,所以昨夜才会遣宫人悄悄去小厨房做糖水。”
夏沐绾无语的笑了笑,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天天都要委屈自己,也着实是痛苦。
“守夜的有几人?”
“俩人,都在院子里跪着呢!”
“当时俩人都不在?”夏沐绾这才想起院子里乌泱泱的挤了许多人,站着的,跪着的,比比皆是。
“说是太后让她们俩都去小厨房熬糖水的,说是这样来的快些。”
一番探查下来,夏沐绾心里也有了些数,她点了点头,放开了太后,这才走了出去,与她一同出去的还有三位太医,太医一见皇帝,急忙跪下请罪。
皇帝没有心情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敢起身,只能趴在地上等候发落。
宫羽泽见她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如何?”
夏沐绾并未看他,直接走向皇帝,朝皇帝行礼道:“启禀父皇,太后现在只是晕了过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夏沐绾话刚刚出口,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事三位太医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敢说,毕竟心疾这东西,他们即便跟着太医正一起研究过,可这病情实在是太过复杂,难以捉摸,他们一时拿不定注意,只能在里面等太医正来,毕竟自己的小命就在顷刻之间,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
“可看出些什么?”他们在里面的话,外面的人自然都听见了,又听她这么一说,皇帝自然只能问她看出了什么没有。
“回禀父皇,儿臣医术毕竟浅薄,这事还是要等太医正来,儿臣到时与他商议一番才能下结论。”夏沐绾不卑不亢的回答着,却引来了长公主不屑的冷笑之声。
皇帝并未再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安静的等着太医正来。
夏沐绾心里微微有些诧异,皇上就因为太子的一句话就让她去给太后瞧病,她出来后敷衍的说了一句话,他也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相信她吗?
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便是福海公公引着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进来。
“臣姗姗来迟,请皇上赐罪。”男子一进门便放下药箱“噗”的一声便跪了下去,不过声音里却一点也听不出他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赶紧进去看看吧。”皇帝视乎有些累了,并没有追究他的罪,毕竟人家住的那么远,一路赶来,哪里有错了?
“是。”太医正拿着药箱便进去了。
这位太医正名叫高毅,祖上三代都是行医的,他自幼便喜爱医学,跟着祖父父亲学习了几十年,加之他心性又有些高,即便被皇帝收进太医院,也是和皇帝谈了条件的。
条件很简单,他可以进宫为太医,但是,皇帝不可以以他的权势来随便压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能随便治太医院的罪,还要支持他医学的研究。
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刚刚入宫,受了不少人的排挤,大家都觉得他太过狂傲无礼。
可他都坚持下来了,更是凭实力证明了自己,最后成为了太医院的院正。
一身的傲骨成就了现在的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也是因为他遇见了一个愿意支持他的皇帝。
高毅也问了宫女有些问题,大致和夏沐绾问的都差不多,没多久,他也就出来了:“启禀皇上,太后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是受了些微的刺激,这些还要等太后醒了,问问才能下结论。”
“刺激?”俩个宫女出去了好一会儿,就她一个人在寝殿里,这中间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刚刚夏沐绾也问过宫女这个问题,难道真的有什么事吗?
“太后有些积食,微臣会写一些药膳交给御膳房,这样既能治病也不会苦。太后平日里也应该多多走走,多吃些蔬菜水果,少吃点甜食。”高毅没等人问便自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他心里清楚,能控制太后的人,除了皇帝没有其他人了。
“至于,太后是否有心疾,还需要等太后醒来,具体问问才能清楚。今夜微臣会为太后针灸,药熏,太后也需要静养,还请陛下早点回去休息吧。”高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顺便也下了逐客令。
夏沐绾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位院正的胆子还真是大呢!
“时辰已经不早了,儿臣会留在这里守着太后的,还请父皇保重龙体。”宫羽泽进言道。
“太子妃对心疾也略知一二,你们二人可以交流一下,确保早日查出太后的病因。”皇帝看了夏沐绾和高毅一眼,撇下一句话后便拂袖离开。
“是。”
“遵旨。”
二人接了旨,不禁都看了彼此一眼。
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给她卖了,他和宫羽泽还真是亲生父子呀!
这漫漫长夜,好困呀!
皇帝一走,福海公公便遣人将外面的人都打发走了,几个眨眼的功夫,外面便安静的能听见虫叫声。
“你们都起来吧,今夜,全力配合高太医。”宫羽泽对地上跪着的几位太医道:“高太医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谢太子殿下。”
高毅也不扭捏,直接去写药方,三位太医便跟着他的后面,一阵忙活起来。
夏沐绾揉了揉脖子,找了一个离宫羽泽最远的位置坐下,以手撑头,准备眯一会儿。
“睡了一天一夜,你还没睡够,你难道是猪吗?”宫羽泽搓着腰间的玉佩,像是不经意的抱怨了一句,又像是故意嘲讽。
夏沐绾秀眉一皱,冷冷的笑了一声,嘲讽道:“都说女子嫁人以后便随夫君姓,我现在应该叫宫羽沐绾对吧?”
“我若是猪,那你们宫羽家族又是什么?”
“伶牙俐齿。”宫羽泽嘴角一抽,这个坑,居然是给自己挖的!
“还有,我禁足第一天,就抄了几十张的字,哪里有时间睡觉了?”夏沐绾懒懒的控诉着:“您虽然贵为太子殿下,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是不是?”
宫羽泽咬牙问道:“明明就十一张的字,还有十张是你俩个丫鬟帮你抄的,还好意思说。”
“你监视我?”夏沐绾这下彻底没了睡意,差一点就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可突然想起这是在太后的寝宫里,不远处还有几位太医在,不由便降低了分贝,那话听起来,咬牙切齿的紧。
而事实也是如此。
“瑾瑜今天去时听见你们说的。”宫羽泽见她发火了,心情不由大好,端起宫人刚刚上来的热茶便悠哉悠哉的品了起来。
夏沐绾被他这一提醒,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哼!”她气焰顿时灭了,继续假寐,可心里的紧张感却等了许久才消散。
还好,还好,不是别人监视到的!
“你之前诊断出了什么?”宫羽泽显然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夏沐绾也重新坐直了身子,只是耷拉的脑袋和幽怨的眼神已经够说明她此时的心情了。
算了算了,不说今晚真的就别想休息了:“太后年轻大了,还总爱吃甜食,而且她又一直待在宫里,养尊处优的,这很容易得一种老年人都爱得的病。”
“什么病?”宫羽泽神色一紧。
“恩可能是消渴症。”夏沐绾心里思量了一番,才说道。
“很严重?”宫羽泽不懂这些,只能顺着问。
“不是很严重,只是这病不太好治疗。”高毅突然掀了帘子走了出来,替夏沐绾回答了。
“而且,时间久了,还容易诱发其他的病症,到时候就更麻烦了。”夏沐绾朝高毅笑了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拜见太子妃殿下。”高毅朝夏沐绾行了一个简单的礼,道:“太子妃的医术果然不俗!”
“啊!果然?”什么情况?
“早前就听顾离提起过您,没想到真人比他讲的还要好。”
“你和顾离也熟啊?”那家伙不是出了名的高傲无礼,眼里从不留下任何沙子的吗?
居然还有除了宫羽泽以外的朋友啊?
“高太医也是纪神医的徒弟,是顾离的师兄,只是他为人低调,所以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而已。”宫羽泽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身边。
额!
就他那高傲的头颅,应该不允许他低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