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积云家账房旁的敞厅里,窑厂的大师傅、大掌柜都略显神色不安地端坐在太师椅上。
罗子兴看也没看小丫鬟端上来的黄灿灿的新鲜川桔,手紧紧地攥着太师椅的扶手道:“不会真是老东家把玉瓷配方给宋桃的吧?想当年,老东家要教她烧瓷我也反对过。
“手艺教给她没什么,她背后还有个大老爷呢!
“如今好了,她拿着我们的配方和我们打擂台。
“她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御窑厂拿回来的吗?她这么做,可太没良心了!”
“良心在有些人眼里从来都不值钱!”坐在他身边的项阳突然冷冷地道,打断了罗子兴的絮叨。
周立是这里面最冷静的一个,他悄声对宋积云道:“来者不善!她这是要踩在我们家的头顶打名声。我们不能任由她出了这风头才行?”
“可现在我们用什么代替玉瓷呢?”汪大海忧心忡忡地道,“我可是亲眼见识过——当年老东家的玉瓷一出,景德镇都傻了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大小姐烧出来的甜白瓷,就没有人能取而代之的。难道我们要把甜白瓷拿回来用吗?那御窑厂那边怎么办?”
敞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积云抿着嘴,若有所思,一句话都没有说。
郑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进来。
“大小姐!”他接过周立递来的茶盅,一口都没有喝,道,“大家都以为桃小姐那边的玉瓷配方是二老爷生前给她的。不过半天的工夫,仅祭瓷就订了一万多件,还有很多闻讯而来的正往良玉窑厂赶。照这样下去,只要他们家能烧出,就不愁销。”
这原本也在宋积云预料之中。
不然她也不会想办法把玉瓷的销售权拿回来了。
她道:“我们的日常青花瓷受影响了吗?”
展厅里,还有一部分玉瓷做的日常用品。
郑道:“比往年这个时候的订单少了快三分之一。”
“新起的茅坑还香三天呢!”项阳毫不客气地道,“出了新瓷,总会热闹几天。祭祀用的瓷器必须用白色,谁家吃饭还端个白碗,也不怕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
并不太看好玉瓷日常瓷的销售。
宋积云赞同项阳的看法,她叮嘱周正:“就看接下来几天我们窑厂的日常瓷会不会恢复如常了。”
但她也不想就这样被动地挨打,她和项阳、罗子兴等人商量:“我想烧釉上彩。”
所谓的釉上彩,就是在青花的基础上点缀其他的颜色。现如今最常用的颜色是矾红,烧出来是带着桔色的红。
此时的瓷器销售有两大块,一是节庆大家要宴客;二是成亲要陪嫁。带着红色的瓷器肯定销路好。
罗子兴击掌称好,但担心技术:“谁都知道青花矾红的釉上彩好,可成品率太低,价格又高,普通人家未必买得起。”
“技术你们不用担心,我来把控。”宋积云淡淡地道,“买不起成套的,买一对圆盘或者是一对梅瓶回去做装饰,普通人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汪大海因为之前的事格外的巴结宋积云,闻言立刻奉承道:“还是大小姐厉害,这么独辟蹊径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我看,我们就应该听大小姐的,冒险一点,开窑烧青花矾红釉上彩。难道还卖不赢那白惨惨的祭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