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才刚黑不久,但这座西宫别苑内却像是三更半夜般,夜色深沉,卜玉镜随着老妇人踏入房间,微弱的烛光照着老旧简朴的陈设,仿佛那些桌子椅子柜子在这里已经存放了千年。
“姑娘,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禁在这西宫别苑内,这本不应是高兴的事情,但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时隔多年来了你这样一个可说话的人,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宽慰。”老妇人似乎有些欣喜但又有些愧疚。
卜玉镜自是明白她的想法,毕竟,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破旧庭院中,无人说话,无人相陪,终日与寂寞和黑夜相伴,这种孤寂凄凉的日子,卜玉镜实在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度过这么多年的。
“阿嬷你不用感到不好意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况且,我大概一时半会也无法从这里出去了。”卜玉镜深深呼了口气,空气里都是尘埃与阴冷的味道。
“那以后晚上就咱两相伴了,这间房我平日尚在收拾,你便住这间好了。”老妇人点了几支蜡烛,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那你呢?”看着老妇人掌了一盏灯往外走,卜玉镜疑问道。
老妇人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道“我住在西宫的另一头,你今晚便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若是饿了,隔壁有厨房,虽然食材不多,但还是能填肚子。”
说完,颤颤巍巍的身影随着那一盏灯火消失在黑夜中,只留下卜玉镜呆呆地坐在房间内。
趁机无风也无星的夜,卜玉镜关上门坐在屋内,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里仿佛是与世隔绝般的寂静沉默,黑夜压的令人不敢喘息,哪里还顾得上肚子饿这回事。
卜玉镜坐了一会儿就赶紧爬到床上,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盯着那盏摇曳的烛火。
而皇宫内苑的中心处却是宫灯千盏,将皇宫大道照的如同白昼,应孤鸿离开长阳宫后便去了御书房处理政事,那书桌的抽屉内,还躺着那个装着碧玉却月钗的锦盒。
“应孤鸿,你在吗?”应孤鸿看着眼前的奏折正在沉思之际,门外传来合景的声音。
随即,门被推开,合景携着一缕夏日的晚风以及满身的夜色闯了进来。
“我好歹是皇上,且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哥哥。”应孤鸿放下手中的笔,合上桌上的奏折。
奏折上又是要求撤销神官厅的谏言,看得教他心烦。
“那我叫你应叔叔你看如何?”合景脸上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明亮的笑容。
“你既然这么闲,这些奏折就交给你了。”看着合景的表情,应孤鸿也知大概这宫中又有谁遭殃了。
“鸿哥哥,我来找你是有事。”合景一本正经,收起了方才的笑容,神色凝重。
应孤鸿瞥了他一眼,有些心不在焉道“何事?”
“弘元大人又来催你纳妃了,我方才看到他带着一堆画轴往这边来了。”合景脸色重新绽开笑容,仿佛就等着看一场好戏。
“我不是很早就昭告过群臣,我乃龙阳之好,他们难道听不明白吗?”应孤鸿有些不耐,语气凉凉。
“群臣无策,但依然抱着一丝希望,至少想让你留下子嗣继承大晋江山。”
“他们又想送哪家的姑娘进宫?哪家的父母这样狠心,送自己女儿进宫守活寡。”应孤鸿实在不明白,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却总有人依然不死心。
明明他已经说过他不喜欢女人,但还是有人试图想改变他。
“鸿哥哥,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女子呢?”合景端坐在榻上,明明举止十分庄重有礼,说出来的话却分外直白。
“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应孤鸿重重叹息了一声,暗沉的眸子里划过一缕笑意,正如黑暗的夜空划过的流星般,璀璨但又短暂。
“谁说我不知道,我已经十七岁了,父皇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一位正妻,三位侧室了。”合景不紧不慢,语气悠长柔和。
应孤鸿转过身,眼眸一亮,嘴角上扬,“嗯?你终于承认你十七了,不是十岁了。”
“哈!”合景轻轻一笑以掩饰被抓住漏洞后不甘的情绪。
应孤鸿道“那正好,弘元大人来了的话,那堆美人画像我让你先挑,我让弘元大人先为你安排婚事。”
“不不不,我不要。”合景连连摇头。
“怎么?难道连这你也要学我吗?”
合景站起身来,在那书桌前转悠着,“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我现在无心此事,但若是能以此借口打发了弘元大人,我倒也乐意。”
“那群臣想必要群起而攻了。”应孤鸿眉上写满了担忧,转而立在窗边看外面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