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跟我去监狱接人。花花来找我。
去接哪个?很快要考试了。我说。
就是石基叔叔,今天出狱,有人通过学校通知我,让我今天务必去监狱去接一下,因为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想来想去只有找你陪陪我。花花说。
我突然想起,石基当年明明判的是十五年,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呢?
花花说我怎么知道?何况,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
还是让他回达拉村,那里有他的房子。我一边走一边说。
老房子早就垮了,怎么住人呢?花花说,哎,真的好难!
我说你激动吗?
花花显得很焦虑我有啥激动的?我都忘记了他长啥样了。现在又多了个刑满释放的阿爸,我的入团志愿书都不知道该怎么填了。
我给花花支招怎么可能填石基呢?是你历史上的污点,入团就要受影响。你可以填我父亲,根红苗正,也可以填王元啊,不过王元的成分也不好。
不要提王元。花花的脸一沉。
我醒悟过来,我只知道王元如今凭借经营王均资助开的火锅店,现在已经是古锦县的富人了,每天衣着光鲜招摇过市,也能说会道,祖上的荣光似乎慢慢恢复了,但对于花花而言,那就是一个魔鬼。
花花说我填的就是你父亲,不知道这算不算对组织不老实啊。当年,阿妈要真的嫁给你父亲多好。
我笑道你本来就在我家户口簿上啊,如果你阿妈真的嫁给父亲,那生的就不一定是你了。
花花说你高兴什么,那也没有你了。我有时真的对阿妈有意见,好好的一个家,弄得这么复杂。
我说那是历史造就的,谁叫你阿妈是个大美女呢。
花花说我有时无所适从,真的想去做一个亲子鉴定。
我说现在你阿妈已经去世了,就没有必要了吧,你继承了你母亲漂亮的优点,而且更加聪明了。
花花鼻子一酸,哭起来了。
我急忙给她擦眼泪,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二姐啊,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找女朋友都是按照你的样子来找,只是我的条件太差了,就只有将就了。没我这世界上可能要清静点,没你那就遗憾了,这就是人生和缘分,更是人和人的差距。
花花洒满泪水的脸,马上就红了,说波儿也开始油嘴滑舌了,你讲话可要注意,现在不是小时候了,有些话最好不说。
正说着,监狱沉重的大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个管教干部陪着石基出来了。石基如今简直可以用改头换面来形容,连花花都差点让人不认识了。原来黝黑皮肤的牧民现在变成了白净书生,穿一身合体的中山装,手里提了一个皮箱。这些年,他哪里是去蹲监狱,简直就是去参加了十年的干部培训一般。当然,石基跟管教干部不同的是那惶惶然的眼神,一直低眉顺眼的。
石叔叔,我是花花,他是波儿,陈波。花花介绍道。
哦呀。石基似是而非地回答道,对我和花花的到来感觉非常意外。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那个在山顶牧场遇到的8岁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提醒他这点,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时过境迁,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何必再自揭伤疤呢。
送石基出来的管教干部告诉我们石基当年是判的十五年,后来改判为十一年,再减刑几次,加起来刚好一年。石基在监狱里表现非常好,不仅学会了相当于高小的文化课程,还学会了木工、泥工等技术,算是监狱里的能人了,只是一直不爱说话。
这时,监狱的大门又开了,出来一个人,穿着和石基完全一样的衣服,应该也是刑满释放。我就那么瞟了一眼,突然发现是表叔文杰。
我万万没有想到石基和文杰会关在一个监狱里,而且会同一天释放。真的是无巧不成书,而且两人都和我有关系。
看来并没有人来接文杰,我轻声叫了声表叔。
文杰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波儿来了?
我点点头,脸却红了。
文杰看看石基和花花,也明白了我的尴尬,笑道我有事,还忙,先走了。
我失声叫道表叔!
波儿,后会有期!文杰停下脚步,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花对文杰的出现也觉得奇怪,我给她介绍了大熊猫的事情。她说,我听人说过这事情,其实,他还是好冤的。
现在事过境迁,谈什么都没有意思了。文杰现在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从参军转业到分流到古锦,却到落得如此的境地,今后,他该怎么办?也许用不着我担心,他的两鬓已经花白,他的背影是孤独的,但身体并不佝偻,他那淡淡的微笑,让人感觉到他的自信和坚毅。这和石基那恓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我和花花陪石基回了达拉村一趟。达拉村里的老房子已经坍塌了,村里一派萧条的景象。但是,由于达拉景区的开发,沟口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青壮年基本上都在景区打工。据说达拉村已经列为了景区附属产业综合开发区,目前的萧条只是暂时的,将来会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