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汉黄啊汉黄!
赵立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不停地喃喃自语,在房间里转着圈,一会儿望着天作沉思状,一会儿振臂作疾呼状,整个人着魔一般。
小姨对赵立的这种反应似乎很熟悉了。他这种风雨欲来的架势,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赵立最早从东北派到四川的时候,并不是检尺员,而是筹建汉黄电站,那是属于古锦森工局的第二个电站,对提高集材和运输效率,局机关实现电气化,有非同小可的作用。赵立戴罪立功,根据电站项目的设计分析做了详尽的经费预算报告,该报告推翻了市里一个专家的报告,并节约了不少建设经费,为汉黄电站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电站建成后,赵立便分配到了121林场检尺队。
小姨说汉黄电站也有我的功劳,当年我带波儿一起砸石子卖给电站搞建设。
花花说阿妈也带我砸石子卖钱,那是我家唯一的现金来源。
我的记忆里砸石子是一大群人坐在林场的坝子里,每个人面前一堆饭碗差不多大小的石块,这些石块是男人们用大锤把大石块砸成小石块,&nbp;再由家属和小孩砸成石子,那是一个很壮观的场面啊,用一个废旧轮胎橡皮做成的圆环,将石块放进去,然后一锤子一锤子砸下去,石块就变成了石子。建设汉黄电站需要大量的石子,就是这样一锤子一锤子砸出来的。收石子是很严格的,石子的规格是直径不超过两公分,不小于1公分的石子,这种卖的价格高些,砸好的石子要过筛的,那些很细的可留做另用。
砸石子很辛苦,辛辛苦苦砸出来的石子,其实卖不到多少钱。但对于没收入的孩子来说,这就是连环画的来源,对于达拉村的人来说,就是盐巴和茶叶的来源。多一点钱,没什么坏处,家属们基本上都加入了砸石子的队伍,电站修建的那几年,业余生活全是砸石子。
蹦蹦蹦、哒哒哒、咔咔咔……
这种家属、小孩干的事情,并不轻松,而且也有不小的危险性,有人被砸飞的石子伤着了眼睛,导致眼球被摘除。一天坐在石子堆上砸,腰酸背痛不说,握锤子的手常常会磨出水泡,要是不小心砸到自己的手,还容易受伤。只要听到一声“哎哟”,那一定是谁砸着手指了,这都是家常便饭了,谁的手上还没几个血泡?只得忍忍,含着眼泪继续砸。
汉黄电站的修建,有我们在座四个人的血汗,更是赵立的心血,特别是赵立的报告完成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那场面让赵立热泪盈眶。家属还能在林场砸石子挣钱,所以他决定将妻儿也接到四川来,没想到后面却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悲剧。
赵立说看来我真的老了。人生最漫长的路就是回头路,那总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自己,使自己不断回头。
花花说这是一种情怀,真的难以忘记,当时我拿到汉黄电站的项目时也呆了,我们五位同学在一大堆项目中,每人随机抽一份进行课题研究,我居然就抽到了汉黄,好像它就在那里一直等着我一样,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瞬间触发了我的痛苦记忆,我忍不住地抽泣起来,吓得同学们不知所措。
我说汉黄电站已经停止发电有两三年的时间了,我跑车上去下来都会经过那里,现在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天天在那里晒太阳、睡觉。
花花说主要原因是设备严重老化,故障不断,前几年,引水渠垮塌导致在下面种地的农民避之不及,当场被落石砸死一人,一人被突然汹涌而至的渠水冲进古锦河里失踪。死亡事故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汉黄电站本来就已经在苦苦挣扎,现在更是无钱可赔,干脆关门了事。现在的业主决定将汉黄出售,有意者倒是多,但是资不抵债和矛盾重重的现状,让人不得不打退堂鼓。这也是所有项目里最差的,最便宜的。
赵立说柳暗花明,绝处逢生,我觉得你已经有想法了。
花花说就这样一个破电站,都已经转手两次了,原来的业主是森工局,现在的业主你们猜是谁?
当然是王均了。我哈哈一笑,王均购买的过程我也略知一二,汉黄电站并不发电,这是我奇怪的。
花花说对。王均就是靠这样的兼并、收购和转手挣钱,那比木业公司来钱快,这就是资本的运作,至于汉黄电站能不能发电,这不是他关心的。
赵立说王均之前是谁?
花花说这是最关键的,王均之前的业主是林业厅梁厅长的大儿子梁帅。
梁厅长我认识,是父亲的战友,梁帅也和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那次是王均招待梁厅长。饭桌上,梁帅基本上没说过话,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能是认为跟我们交往是掉价,他是迫于情面来应付一下罢了。有了梁厅长这棵大树,梁帅还有什么拿不到的项目呢?就是古锦森工局奉送也愿意啊。
梁帅连古锦都没来就把生意搞定了,而且连下家都找好了,那就是王均。王均为了将庞大而不赚钱的木业集团处理给贤平市森工系统,不惜以梁帅购买的两倍价格将汉黄电站从他手中买过来。不久后,木业集团就顺利转给了贤平市森工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