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安慰人的话可以这样说,可我却连泡都冒不出来一个。
好长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静静地望着街上的人流,望着天空中的蓝天白云、日月星辰,我像一粒悬浮在空中的尘埃,在阳光中浮动,像在121林场小学的教室里的感觉,晕眩,无所不在的晕眩。
我行走在街上,机械麻木地和熟人打着招呼,就像一只不断点头啄食的鸡,对,就是鸡,人生如鸡,只要一息尚存,就必须不断点头。
我看见了王元,他站在银行门前,和一个银行的工作人员握手告别。来去的人很多,熟识的人也仅仅是点头微笑擦身而过,并不像原来那样停步躬身以谦恭的神情礼让。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中,可以看出王元漫不经心却又落寞的神情。
如今,王元也备受煎熬。前不久,他的火锅店已经易人。
这跟达拉风情酒店有关。还在我经营的时候,二楼原来是茶楼,现在改成了按摩房,于是,落地窗前,出现许多搔首弄姿的女人,成为古锦县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已经不是原来虽然贫穷却朴实的高原小城了,曾经很多人义愤填膺,声称要把这些女人打出古锦县。可是,打人是违法的,骂人又费精神,人家还笑嘻嘻地盯着你,把听不懂的本地话一律当夸奖,不如留口口水养牙齿,久而久之,这些女人成为古锦县精神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上下班路上,没有看见这些女人暧昧的笑脸,就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原来骂得乌喧喧的人,居然也开始出入其间成为常客。
森工文化墙也被改成了一幅巨大的油画,那是一幅仿制的世界名画,有许多美丽的女人,同时,也让人脸红。这与达拉风情酒店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却直截了当地宣布了酒店的定位。
人傻钱多速来的笑话正是来自此间。本地鹅卵石们在自己老婆面前是太上皇一般,这是他在家庭里的优越感。对这些满身香脂粉味肤白肉耙搔首弄姿的女人,却是满脸憨厚,被几碰几靠,几句轻言软语,便爽快地把钱掏出来了。这其中包括了见多识广的王元,有文化懂情调,西装革履,还要喷古龙香水,天文地理人文风情无所不知,这也是浸满他身心无所不在的优越感,让背井离乡空虚寂寞冷的小姐们心灵得到了充实,加之其舍得一掷千金,更是深得一致的喜爱,为报答他的慷慨和热情,不知是哪个动情的小姐把珍贵的艾滋病毒赠送给他。
王元在查实自己得了艾滋病后,竟然处理了火锅店,迅速地离开了古锦县,从此不知所踪了。
因为王元的事情,古锦县的小姐害怕卫生部门的溯源检查,一夜之间消失了,一周后却又重新换了一茬。
王元走后,却托人把他所有的书打捆,全部送到了我家里。这让我惊喜交加他的书有很多本地历史典籍的善本,甚至是孤本。如今,王元将这些珍贵的书籍转送于我,也许认为只有我才能发挥这些书的作用。
书有五大包,门类繁多,还有一封信,信封里只有一张发黄的小纸片,仔细一看,竟然是剪成锯齿形的二两粮票。那么,王元就是侯娟的亲生父亲……
我马上拨王元的电话,结果已经拨不通了。
如果有机会遇到王元,我该怎么去面对?也许,他知道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也许他自己知道,他从来就负不起或者不想负任何责任,他的自由就是为所欲为,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的洒脱,我做不到。
这毕竟不是一个什么好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缠绕在过去之中,我决定瞒着侯娟。
这段时间,我和侯娟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失去了酒店,她似乎并不在意,但是她听说了越野俱乐部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查到我跟一个性感火辣的美女过从甚密,却没有吱声,这一点不像她原来的风格。她用积蓄买了一处别墅,只写了孩子的名字,还买了一大堆金首饰,然后跟我分居。
侯娟天天抱着手机聊天,不舍昼夜。
我心里非常难过,无颜以对。
赵立并没有说我什么,却把汉黄电站的股份挂在了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的目录上,价格挺实惠的。
我知道,这是教训,也是该我退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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