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非17发表,均为盗版网)古锦县的雨季如约而至。
在古锦做工程,基本上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每年的冬季很长,天寒地冻,大多工程项目都被强制性停工了。夏季气候适合做工程项目,可时间又很短,又大多是雨季。这是做水电工程最害怕的,不仅耽误工期,还很容易出事。因为混凝土长时间浸泡后,疏松不密实,导致内部微裂缝较多,降低耐久性。雨大风大时,到处是积水,脚底身上到处是泥,特别是在脚手架等高处地方容易坠落。古锦河水暴涨以后,对施工工地也会造成很大破坏。
前年,有两个工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据说是被泥石流卷走的,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成为一桩悬案。
未来公司派出督察组,要求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拿工人的生命开玩笑。但是也要求,千万不能耽误工期,如何在安全和工期之间找到平衡点,办法只有自己想。还有半年,两河口水电站就能实现第一台机组发电。当然,这是为了庆祝贤平市建市60周年,届时将举行盛大的庆典仪式,在两河口水电站的坝顶还将有一个庆典的分会场。这个工期谁也不敢耽误,那是政治任务。
大家骂道窝尿擤鼻涕,两头都逮到,未来公司想得出来哦,狗日的资本家!
随便你怎么跳起脚脚骂,工程还是不敢停,否则损失谁也负不起。
雨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冰雹,只有把工人们撤回了,但我的心还是吊在工地上,这段时间我们负责的工程是土石方的转运和填埋,前几天工地出现了一处塌陷,请尹健专门到工地看了看,他说,这是因为雨水过多,浸入基础掏垮了土方。这是经常出现的事情,但一定要小心观察,建议我一定要留守一个人。浸水还不是很害怕,最害怕的是内部出水。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整个设计、施工都会有变动,影响是巨大的。
工棚里,工人们三五成群地打牌、洗衣服。于工人而言,下雨是难得的休息天,所以叫下雨天星期天,天天下雨天天耍,耍得老板毛焦火辣。
尹健是国营公司的人,随便什么天他都不急。下雨天,正是他和菌子的约会天。他们的关系几乎人人皆知,连菌子的哥哥三娃都来过问了一次。
菌子只有两兄妹,三娃实则是老大,之所以叫三娃,是跟堂兄弟排下来的老三,叫顺口就改不了。
三娃那次气势汹汹的,简直就像马上要打人甚至想杀人一般。
尹健处理这种事情似乎是轻车熟路了,几口酒下肚,给了点钱,然后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三娃安排点事。
三娃见开挖掘机挣钱,便硬要学,我还得叫师傅带他。他本身也有驾驶的经验,学得还挺快,学会了,便开我的挖掘机挣他的钱,收入不菲,一个月比他在地里刨上一年都挣得多。有了不错的收入,嘴也就堵上了,不再说什么。反而以有这么一层关系而自豪,动不动就对我说波儿,你有啥事,小尹那里我去摆平。
我相信他有这本事,也能在尹健的要求下,尽力去满足他,这也是满足尹健,但我尽量不去欠他的人情。毕竟我觉得心里有一道过不了的坎。
尹健又开始刷牙了,菌子又开始拉上窗帘了,工地上的都知道,他们要开始播种和传承清华大学的优秀基因了。
风声雨声叫唤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床上事,事事关心。
工程队里的年轻人,很能编点段子,在这雨天自娱自乐。
这就是生活,各种样式层出不穷,但总有种让人适合的样式,习惯就好。就像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人趴着、有人坐着,有人斜倚着,随便怎么着,自己舒服就好。
我舒服不了,本来工程上就一大堆事,工期也紧,老天还不作美。而且,在我房间里,一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穿得很寒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颈项上有一杠一杠的印记,那是很久没有洗澡的邋遢样子。这样的人,我招工可能都看不上眼。但他嘴里简单的几句话,那是我很难得才听懂的外省方言,句句都重若千钧
陈波,我是文杰的女婿,公司是我老丈人的,现在家里派我来接手管理,还要把公司的帐查清楚。
他说他叫潘万,交给我两张照片,一张是她老丈母的,一张是他一家人的照片。当然,还有身份证。他要用这三样东西证明他就是宏森公司的合法继承人。
说实在话,文杰的家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只听父亲说过一点,当年,文杰的女儿在外地打工的时候,和一个厂里的工友潘万好上了,文杰坚决不同意女儿远嫁,潘万便和文杰的女儿私奔了,临走还放出话,永远不会认文杰这个爹了。文杰死了,办丧事的时候他也没有露过面。
如今,企业走上了正轨,潘万找上门来,说出了他可能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心愿。
这几年,我给文杰的妻子也就是潘万的老丈母的钱已经足够她养老和养病了,死亡赔偿金也一分不少地打给了她,而且,今后只要她有什么要求,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帮助他们。但我几乎忘记了文杰有女儿女婿,正如文杰自己几乎也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