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相思目瞪口呆,“就这样?”
永安瞅她,“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培养出感情来的?”尹相思仍是觉得不敢置信,这样也行?
永安拍拍她的脑袋,“当然是相处得久了,我发现他的脾性对胃口,他发现我性情合他意,感情就慢慢磨合培养出来了。”
“这不能吧?”尹相思支起脑袋来,“我还以为你们俩怎么也得有段刻骨铭心的诸如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之类让人难以忘怀的唯美过往呢!”
这次换了永安翻白眼,“臭丫头,你话本子听多了罢?”
“这倒是。”尹相思忽然耷拉下脑袋来。
若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唯美和刻骨铭心,那么那一日她站在界碑处,梵越就该像话本子里所写的那样在最后一刻突然出现,然后深情款款地说要带她走。
然而她都已经到盛京了,那个人连一片衣角都未出现过,可见梵越就是个只会玩女人的王八蛋,果然是将她吃干抹净就扔到一边不管了。
那夜还说爱她?呸!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信不得!
*
翌日,云深来了公主府。
永安热情地接待了。
尹相思过来时,他笑问:“休息了一夜,精神有没有好些?”
尹相思点点头,“勉强。”又问:“你今日来找我,有事?”
云深道:“我在城郊有座别庄,里面种了一片花海,如今都盛开了,想邀你一同去看,你可有空?”
“我……”尹相思嗫喏。
“若你不愿去,那就留在府上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
“有美酒吗?”尹相思问。
云深眸光快速掠过她平坦的小腹,迟疑片刻后颔首,“有。”
“那我去。”
云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言语,两人不多时就出了公主府。
尹相思本想骑马,却被云深拦住了,“你还是坐马车,我骑马护你。”
尹相思嘟囔了一句,“什么怪毛病,我以前都习惯了骑马,坐马车总觉得太闷。”
云深也不解释,微微一笑,“毕竟是郡主,你这样抛头露面可不好,更何况我的别庄有些远,骑马的话,你可能会累。”
“打住!”尹相思瞪他一眼,“你别再说了,我乖乖坐马车,这总行了吧?”
这个人,每次说起话来就是一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云深亲自给她掀帘,看着她上了马车以后才翻身骑上马,两人一道往别庄方向而去。
半途上听到有百姓在议论他们。
“诶……看见了没,前面那位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公子可不就是云世子么?”
“还真是,想必马车里那位就是昭然郡主了罢?”
“据传闻,皇上之所以让云世子和昭然郡主两人亲自护送宁王回国,就是有意撮合他们。”
“那太好了,云世子和昭然郡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可不是么?”
“……”
尹相思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方才那些百姓的言论,她一字不漏全听到了,心下微恼,皱眉掀帘,正准备开口与云深说话,眸光就瞥见拐角处闪过一片紫色衣角。
心跳蓦地加快,尹相思“啪”一声放下帘子,对外大喊,“停车!快停车!”
云深不解,“相思,咱们还没到。”
尹相思已经等不及,不待车夫将马车赶到路旁,她直接破窗而出,清明的双目四下搜寻着方才那个身影。
这世间穿紫色衣袍的人何其多,却只有一个人,仅是触及一片衣角就能让她敏锐地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方才那个人,会是他么?
尹相思不停地转身,周围景象也不停地旋转,可她却再也寻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一切都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抱着脑袋,尹相思蹲在地上,头痛欲裂。
云深面色大变,他足尖一点自马背上直接飞过来轻轻落在尹相思跟前,“相思,你怎么了?”
尹相思抬头看他,“我大概是太累了,总觉得自己出现幻觉。”
这句话,直接让云深陷入了沉默。
他是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来,相思说出现幻觉,想必是见到了梵越的影子,可那个人是西秦的越小王爷,他怎么可能脱得了身追随到东璃来?况且之前在驿站的时候他就看过情报了,越小王爷遭刺杀卧榻养伤,又被曼罗的尔若公主缠住,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东璃盛京的。
“相思,我送你去看大夫。”云深将她扶起来。
尹相思没站稳,身子不小心往他怀里靠了靠。
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梵越悉数看到,他抬手捂嘴掩饰住虚弱的咳嗽声,唇线紧绷,片刻后闪身离开。
“我没事。”尹相思甩甩脑袋,“继续赶路吧,否则一会儿天色晚了。”
云深依旧不放心,“可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敢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相思,听话,我带你去看大夫。”
尹相思脸色一下就沉了,“云深,我的事,你能不能少管些?”
云深无奈,“好,我不强迫你去看大夫,如今你自己选择,是继续去看花海,还是打道回府,都随你。”
尹相思不甘心地再一次四下扫了一眼,忽然甩袖回马车,“继续走,你不说有美酒埋在花树下么?今日正好都挖出来喝了。”
待尹相思上了马车以后,云深才举目四望,眸光幽邃如潭。
*
客栈内。
梵越自回去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门里。
外面传来敲门声。
“爷,奴家来给您送吃食。”
说话的人是梵沉安插在东璃的一个眼线,名为姬瑶,她平素都栖身花楼,前两日收到梵越来盛京的消息,因此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把梵越接到客栈来又亲自照顾。
“请进。”梵越虚弱地抬了抬手。
姬瑶提着食盒轻声推门进来,见到梵越脸色发白,她惊了一下,“爷,这是内伤又发作了?”
“应该不是内伤发作。”梵越喝了一口茶,“是毒素开始发作了。”
姬瑶吓得不轻,连忙放下食盒走过来,“奴家给您把把脉。”
梵越伸出腕脉。
姬瑶认真探查了许久,脸色一再难看。
梵越早就知道自己中的毒极其罕见,因此对于姬瑶这个反应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还能坚持多久?”他直接问。
姬瑶咬着下唇,“毒性扩散厉害,必须尽快找到解毒办法,否则不出半月,爷您就……”
“半月……”梵越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先小七一步来到了盛京于客栈歇下,小七入京的消息他也知道,可他这个时候不能去见她,他身中剧毒,如果贸然去找她,说不准会让她误会他是因为急需她解毒才会追随到东璃来的。
小七本就因为那夜的事生了他的气,若再让她误会他想利用她解毒,那他们之间的误会就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姬瑶,你在这里多年,认不认识对毒术研究颇深的人?”叹了口气,梵越拉回思绪。
姬瑶直接道:“整个盛京城里,在解毒方面造诣颇深的人应该是永安大长公主府的昭然郡主。”
梵越闭了闭眼,“除了她,可还有别人?”
姬瑶努力想了想,然后摇头,“其他的,奴家就不晓得了。”
梵越捏紧手指,“莫非天意弄人?”
姬瑶不解,“爷,您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您要是不方便出面,奴家就托关系找到昭然郡主,然后求求她,您看如何?”
姬瑶并不晓得梵越与尹相思之事,她只当是自家主子抹不开面子去求一个女人。
“不必。”梵越示意她出去,“你且退下,容我再考虑考虑。”
姬瑶打开食盒,将里头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了出来,嘱咐道:“爷趁热吃,奴家这就告辞了。”
姬瑶走后,梵越简单用了饭就躺在床榻上,脑海里全是先前在街角看见的那一幕。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确定小七心中是否还有自己,若是有,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云深。若是心中无他,那个缠绵雪夜,她后来就不可能迎合他,而会一直抗拒他。
原本想闭上眼睛睡一觉的,梵越突然想到姬瑶断定的半个月。
“不行!”
猛地直起身子来,他推开门往外走去。
就算生命只剩半个月,他也一定要堂堂正正站在小七面前,用最真诚的态度告诉她,自己对她,并非只是玩玩而已。
*
到达别庄以后,云深就带着尹相思直接去了花海。
这是尹相思头一次来,那万枝千朵的虞美人像红色巨浪一般随风摇曳,朵朵娇艳。
她显然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一进门就问美酒所在。
云深让看守别庄的婢女找了一把小锄头来,带着尹相思去了花海边上的桃树下动手开挖。
尹相思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你这个酒埋了多少年了?”
“记不得了。”云深笑笑,“总而言之,已经能启封开喝。”
“是你亲自埋下去的?”尹相思又问。
“嗯,小时候埋的。”说话间,云深已经抱了一个酒坛子出来。
“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有这么多趣事。”尹相思感慨,“不像我,小时候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整天被困在山上学这个学那个,简直能把人逼疯。”
云深目光顿了顿,有些黯然,“山上纵然枯燥,郡主的同门却多。”
这句话,深深戳到了尹相思的心窝子,让她顷刻想起那些年与某个人在山上同门的日子。
脸色一沉,尹相思道:“同门多又如何?照样无趣。”
从云深手里抢过酒坛子,尹相思直接打开酒塞就倒了一大碗出来准备开喝。
“相思!”
云深突然伸手拦住她。
尹相思皱眉,“你作甚?”
云深嗫喏道:“我还是先找大夫来给你看诊再确定要不要给你喝酒。”
“我又没病,看什么大夫?”尹相思不悦。
云深也不好说破,“防患于未然嘛,况且这个酒埋了这么多年,万一不对你的体质,我岂不是要闯大祸了?”
尹相思不耐地将酒碗放下去,“那你快些去请大夫,来晚了,我可就自己喝酒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