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坐三方,只有距离破庙门口最近,正南方的位置还空着,负笈书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没有坐下,反而绕过采药山客,迳自坐在虬须大汉身边。
云游僧看见这一幕,不禁为书生此举暗暗叫好,暗赞一声福至心灵,嘴上却念诵道:“善哉善哉!有缘无缘,尽在一念,善念若起,便是福缘,若生恶念,只怕报应,就在不远!”
虬须大汉瞧着书生乐意亲近自己,心里自然是极为满意,眼角余光瞥到他一身淡青儒衫,显然是有功名在身,怕是童生都不止,指不定就是秀才,不吝为己方增添一枚筹码,更是欢喜不已。
采药的山客发觉背后气机骤变,显然是书生绕行所为,却坐在云游僧与虬须大汉之间,明显疏离着自己,不由地有些着恼,片刻过后,发觉自己过于小气了,哑然失笑后,还是沉默不语。
游毕方听着白衣僧人的话,觉得其中隐约有些禅机,看似讥嘲,实质上有点点醒前尘的意味,显然不是坏人,心里就有了分寸。
他本是歆慕仙道逍遥,特意入山寻仙访道的秀才公子,尽管对沙门不甚了了,却还是知道僧人佛子不乏有大智慧,大勇气之人,虽不是礼敬三宝的香客信徒,对僧人还是颇为尊敬,便双手合掌,躬身作揖。
云游僧心里一喜,神色坦然地受了书生一礼,笑道:“贫僧慈舟,乃云游四方之法力僧,日前,尝闻乡野村夫提起,此地乃是前朝沙场,赫赫有名之将军冢,有些灵异,便前来一观。不曾想,风云变幻,雷雨骤来,不想雨中赶路,只能困坐此地,暂作落脚。”
负笈书生回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夏日暴雨频发,不知何时骤起,雨势连绵几何,还是稳妥为重。慈舟大师考虑地极为周详,佩服佩服!”
就在这时,寺庙外面响起金戈铁马的声音,其动如水,顷刻间就远去了,不知所踪,音信杳然。
采药山客脸色一紧,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只有溟濛雨色,遮盖住了一切,回过神来时,不说虬须大汉、云游僧人,就连负笈书生都看了过来,知道自己漏了相,脸色讪讪地笑了笑,不敢胡乱说话。
游毕方却是个妙人,作侧耳状,仿佛倾听着似的,随即开口,缓缓道:“在下鱼粮道右,高老庄人,姓游,名毕方,少时博览群书,曾在一本无名古籍记载中,见到这番话:天地有磁气,南北充两极,时光浮掠影,雷霆为书记求问五经博士,解释说,某处地底有磁石富矿,天地行雷,运转无上枢机,能截取时光片段,日后雷鸣闪电时,一一复照出来。”
这番解释尽管有些离奇,却也并非毫无根据,云游僧慈舟就曾亲眼见过,点了点头,笑道:“檀越果然是博览群书,世间果有其事,此言无差!”
虬须大汉原本想说点什么,瞧见云游僧人都这般态度,也就收了心气,只是微微额首,算是某种认可,态度极是端正。
采药山客知道此乃法力幻术,那群死鬼的障眼法,连区区一名负笈书生都欺瞒不过,心里更是鄙夷。只可惜,气机遥遥锁定自己,明显是瞧出般若寺的虚实,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便有些不爽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