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宫宴散去前,公孙薇回到了宴席,祁慕寒慢她一步回到了座位,象征性地露了个脸。
公孙薇远远地看着祁慕寒,总觉得今夜的他看上去有点心事,眉宇间略显疲惫。
宫宴散去时,从皇帝开始,各人按礼宾长幼之序先后退去,祁慕寒人安排一众侍卫,平安地护送西凉使团退去,自己也车仗辇马,回到了熠王府。
一入熠王府,他马上挥退四周的侍卫,粟篱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
祁慕寒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紧紧抵着太阳穴,声音低沉“扶我去后殿,找玉妩颜来。”
粟篱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祁慕寒到了后殿,推开门,祁慕寒突然身子一歪,如果不是粟篱扶着,几乎要摔倒。
粟篱陪伴他多年,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刻内心紧张到极点,扶他到矮桌旁坐着,祁慕寒用力按着额头,低低呻吟了一声,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粟篱心中一震,眼眶发红“殿下,你太累了。”
祁慕寒擦去嘴角鲜血,深呼吸一口,挥了挥手道“去叫玉妩颜。”
粟篱红着眼睛离开了后殿,不到片刻,玉妩颜捧着装着银针的锦盒,急匆匆进入后殿。
祁慕寒视线有点模糊,胸口仿佛有人用巨锤一下一下地敲击,和太阳穴同时跳动,额头青筋浮起,大汗淋漓。
玉妩颜见状,三两下跪行到他身旁,打开锦盒,先取出三枚银针,拉开他右臂衣袖,抬手间封了他三处穴位,三枚银针随之深深扎入皮肤。
祁慕寒呼吸并不均匀,过了片刻,声音沙哑地说“告诉我实话。”
玉妩颜施针的手微微抖了抖,又稳定地扎进了他的皮肤,道“殿下只需安心休养便好。”
祁慕寒沉默片刻,冷声道“说实话!”
玉妩颜努力让自己声音平和些“毒已经开始蔓延了。”
空气顿时凝结,殿内落针可闻,过了很久,祁慕寒极其缓慢地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玉妩颜没有抬头,仍是拈起一根银针,很稳定地扎进一处穴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会想办法。”
祁慕寒讽刺地笑了“今日头痛已经发作了两回,如果本王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骗下去?”
玉妩颜低着头,并不说一句话。
祁慕寒看着她,忽然伸出左手,用力按在她的肩膀上,逼迫她抬起头来看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他眉宇间缠绕一股戾气。
玉妩颜咬了咬嘴唇,答道“最早的时候,是在醉花楼,你为公孙薇动用了内力,这毒便慢慢开始蔓延。”
祁慕寒松开她,身子重重往后一靠,“所以你与炙夜,你们早就知道了?”
玉妩颜知道再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余地,低声道“殿下,纵使让你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过是徒增你的忧虑而已。我与炙夜一直都在暗中想着办法。”
祁慕寒看着她,有几分自嘲“你们想出了什么样的办法?去找苏赫师伯?”
玉妩颜语气坚定地说“不错,总能找到的。我与苏豫的医术,本都是出自于苏赫,只要一找到他,定能医治好殿下。”
祁慕寒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骤然大笑起来,玉妩颜持针的手几乎不能对准穴位,愕然地抬头看他。
祁慕寒笑了很久,幽幽地道“我已设法找了他足足十二年。”
十二年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比玉妩颜与苏炙夜来到祁慕寒的身边,还要长了许多,玉妩颜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祁慕寒目光扫过她,“不止我,师父也一直在找他。”
玉妩颜不死心地道“苏豫也中过这种毒,可他如今都安然无恙,所以我认为……”
祁慕寒打断她“你认为其实是苏赫救了他。”
玉妩颜一边施针,一边说“苏豫一定知道苏赫在哪里,我只要再去设法接近苏豫……”
祁慕寒笑道“苏豫能知道的事情,我师父苏冕却不知道?你未免太小看了我师父。”
玉妩颜持针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眼神有点对不上焦。
半晌,她才像梦游一样呓语“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与炙夜?”
祁慕寒望着自己的右臂,上面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针,有些还渗出了血,“妩颜,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是永远找不到的。”
玉妩颜抬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求他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祁慕寒偏偏残酷地说出了两个字——“死人。”
玉妩颜别过头,紧紧阖上眼睛,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一幕幕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青玉坊中,他们几个人一起吃火锅。
那时候的他们,大概是最充满希望的时候,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各自的憧憬——祁慕寒并不知道自己的毒已经开始蔓延,玉妩颜深信能够找到苏赫,至于苏炙夜……
喀啦一声巨响,苏炙夜一脚踢开了门,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玉妩颜吓了一跳,祁慕寒拉好自己的衣袖,淡定地看他“苏炙夜,你有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