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祁成皇用极其缓慢且威严的声音说“那么朕便将商小姐赐婚于三皇——”
“陛下!”一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祁成皇的话语,众人循声看去,是乌罗公主。
乌罗一双过膝黑马靴,走到场中,眼眸清亮地望着祁成皇,“陛下,我乌罗听闻大祁国的君臣一言九鼎,不知对否?”
祁成皇眼睛微微眯起,拉马丹低叱“别胡闹”,说着便上前要拉她。乌罗却不管他,往前走两步,仍旧看着祁成皇。
祁成皇微笑“西凉的小公主,脾性还是如此直率,你且说出你的意思罢。”
在场百官窃窃私语,这无法无天的公主,可别真的是一门心思想嫁祁慕寒罢?
乌罗却毫不在意,抬起手,一指祁慕寒“祁国的三皇子,当年曾允诺过娶我,为何不践行诺言?”
百官在宫中久了,难得见如此直率的小姑娘,甚觉有趣,纷纷低笑。
祁成皇望向祁慕寒,祁慕寒一脸无奈的神色,摩挲着手中酒杯,祁成皇淡笑了一下,问道“慕寒,是否真有其事?”
祁慕寒略略躬身,朝祁成皇答道“禀父皇,我不记得了。”
场上当即有人笑了出来,仗着人多,谁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在笑,很快又有人笑得大声了些,场上于是充满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乌罗怒目看着祁慕寒,正要说话,祁成皇看着祁慕寒,沉声道“不记得,还是没有?”
一旁的祁晟闻言愕然,这与他设想得不一样,在那日他与太后的商议中,祁成皇是倾向于让乌罗与祁慕寒联姻的。
此刻祁成皇竟如此向祁慕寒问话,这意思已十分清楚——他并无意让祁慕寒娶乌罗。
他望向左近的太后,太后瞥了瞥桌上的酒杯。
祁晟领悟过来了,从刚刚珩月殿那阵风起,一切就不一样了。搞不好那阵飘进殿的棉絮,都是祁慕寒提前安排好的;再到后来公孙薇的出现,无一不再提醒祁成皇一个人——宋贵妃。
太后在宫斗中活了几十年,哪能看不出其中的意思?当下扶了扶簪子,对祁成皇道“哀家还记得,小公主上次来我祁国之时,年纪尚小,天真烂漫,哀家十分喜欢。”
太后发话,祁成皇不能不答,便回道“当然,朕也十分喜欢乌罗小公主。”
太后慈祥地笑了,目光从祁慕寒扫到乌罗,“当年啊,慕寒与乌罗也十分要好,哀家曾对陛下说过,如果乌罗是我大祁的孙媳妇,那该多好!陛下当时,也是十分赞同哀家的话。”
她接着望向祁成皇“陛下应当还记得当年的事吧?”
祁成皇自然也知道太后的意思,若回答“记得”,那就得同意祁慕寒与乌罗的联姻;若回答“不记得”,则无异于当面打太后的脸。
身为帝皇,说出的每一个字,那都要考虑到后面一连串连锁反应。
在一旁站了大半天的商洛习,终于明白了上面的明争暗斗,坦然地站前来,对祁成皇道“陛下,老夫不知当年之事,但陛下确实曾经应允过老夫,有此为证。”
他摊开手掌,那龙袍一角显得十分醒目,几乎要把太后的眼睛剜痛了,天子之物,远比一万句口头之诺来得有分量,她搜肠刮肚,要怎么把这个武官老头给按回座位去。
商墨云紧紧握住苏炙夜的手,指甲都嵌进苏炙夜的手里,低声说“我爹如此紧迫,是想让陛下将我赐婚予熠王殿下罢?”
苏炙夜却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酒,祁慕寒早就料到了今日殿上会发生的一切,也早就与他分析过。
“放心吧。”苏炙夜淡淡地说道,“你不会嫁给祁慕寒的。”
公孙薇看着面前这一幕,终于明白当天祁慕寒说的——年少时曾应允过娶乌罗是好事,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是三方制衡,皇帝、商将军、乌罗与太后。
如果没有乌罗与太后,皇帝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商将军;同样,如果没有商将军,皇帝同样顶不住来自太后的压力。
她再度看向祁慕寒,见他摆出一脸忐忑的表情,看着祁成皇,不禁心中吐槽这演技真是不错,一边又有些惊心于他的城府。
祁成皇此刻面对商将军与乌罗,不但没有感到丝毫压力,反而内心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欣慰,余光掠过身旁的祁慕寒,见他一脸忐忑望着自己,一股护着他的慈父之感,油然而生。
他宽袖一拂,平和地对场上诸人说“朕虽是天子,能下旨赐婚;但朕却也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目光扫过太后、乌罗与商将军,一字一句道“因此,朕让皇儿自己选择,他心悦哪位姑娘,今日朕就将她赐婚予皇儿。”
四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