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现在的人类就像一个浑身腐烂,病入膏肓的患者,不断灭杀怪异也只是往腐烂的肉上消毒杀菌,连缓解都做不到,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想让这个濒死的病人活下来,只有把烂肉割掉,之后再消毒,再让他慢慢康复。
杀怪异无法改善社会,只有先杀掉那些心理扭曲的人,让坏人死绝,最后再去除那些怪异,这样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我觉得他彻底疯了,于是想要执行任务,当场把他击杀,但那次战斗我输了。
……
“你输了?”李峰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秦霜月,绰号凤凰,实力极其强大,在s级咒术师中,她是罕见的神智上感觉还算正常的人。
李峰岚之前听对方说过自己的成长经历,她的成长速度和她讲述中的猎人相当,也是在极端的时间内,从a级咒术师变成了超a级咒术师,紧接着以超a级咒术师的身份单人击杀了三名同级别咒术师,获得了准s级。
再然后,又没过多久,她的危险级别被正式定性为s级。
秦霜月默默点头“嗯,是的,我输了,当时我和你一样吃惊,因为那时我已经变得很强了,但我还是没能打过他,虽然不至于被杀死,但逃跑也蛮吃力的。”
谈话间,她已经吃光手中的烤鱼,秦霜月随手拿起背包里的罐装可乐,咕嘟咕嘟痛饮几口,打了个爽快的嗝,看向幽深晦暗的森林,露出自嘲的笑容。
“说来也奇怪,虽然我很清楚猎人已经疯了,但我却忍不住要寻找他,我后悔和他打架了,即使是疯了,我也想和他坐下来谈一谈,听听身为疯子的他想怎么改变这个世界……我头次觉得,疯子说的话也有听的价值,至少会很有趣。”
李峰岚问“从那以后,你就一直在找他?”
“找到了几次,第四次见面在北极冰原,我偶然遇到他。
北极那边已经没人居住了,恶劣的环境让居住环境变成两位数,在这种冰天雪地里生存模式很单一,一眼望去天地茫茫,尽是苍白,也没什么想象空间,连怪异都没几个,在那里只有地域性怪异现象。
猎人孤身一人走在冰原上,我追上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认出了我,还问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一般疯子不会觉得自己疯了,他显得很奇怪,而且他问我的时候,人的精神面貌不错,语气正常,态度正常,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那种癫狂偏执的狂气,他就像从噩梦中突然清醒过来的人,问我刚才的噩梦是不是真的。
我不清楚这中间他又经历了什么,但他显得很失落,对我提起的拯救世界的话题完全没兴趣。
那次见面我和他一起旅行了三天,他变成了一个非常……非常,怎么评价呢?
一个非常哲学的人。
他说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他现在已经沉进了那个苦海之中。
我问他是不是放弃做那些事了,如果暂时没有目标,他可以和我一起同行,帮我一起做事,或许在脚踏实地生活的情况下,他会逐渐找到人生的意义。
我那会提出这个建议是一半是私心,一半是真心,我想要更长久地观察他,但也希望他能振作起来,虽然他此刻看上去更像一个正常人,但我却更喜欢他偏执的样子。
他提起了很多伤心往事,大概是他以前也有一些同伴,但那些同伴一个个离他而去了,有些同伴在最后否定了他的理想,有些同伴因为他的理想被世人做背弃,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阻碍他。
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有家人,并且他家人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离别的最后,他对我说——‘我还有机会,很快就会脱离这片苦海,我会看穿那一束光,是海市蜃楼,还是太阳,就留到日后吧……即使我已经放弃,另一个我仍会坚信那就是太阳。’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他,但再也没找到了。
直到现在,我才搞到那个假面舞会的消息,他似乎最近不久还在那里出现过。
他还活着……这是最让我欣慰的消息。”
“你这么说,就像恋爱了似的。”李峰岚开了个玩笑。
秦霜月微微一笑“恋爱?很像,但又不是,硬要说就是柏拉图式恋爱吧,呵呵,柏拉图式单相思,我整天整天想他,但只是想坐在他对面和他谈谈,谈完就分开,过段时间再见面,再重新坐下谈谈。”
李峰岚点了点头,他知道故事到这边就已经结束,恐怕知道猎人的人中,只有他听到过这段过往吧。
真是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他仿佛能看到猎人从最初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慢慢被世界的现实打压,陷入迷茫。
在彷徨之际,降低了自己的追求,却发现仍旧求而不得,沉入了癫狂的魔海。
到最后却幡然醒悟,留下一小段意义不明的话语,似乎代表着转机,又像委婉的诀别。
当然,李峰岚知道猎人在那之后去了哪里,他撑着惊涛骇浪,漂洋过海,从北极一路顺着环流进入百慕大三角的遗迹,如一把快刀切开三强对峙的局面,坐收渔翁,如飓风降临,又如飓风离去,卷走那个重宝的同时,站在了一个国家,数个神秘势力的地对面。
“真是波澜壮阔的人生啊,没有任何意义,但却没人能忽视。”李峰岚忽然从枯木上站起,转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森林背后的海声仿佛穿过了林木的缝隙,飘进耳朵。
“喂,突然站起来干嘛?”
“你知道猎人现在在哪儿吗?”李峰岚看向西方。
秦霜月也站了起来,似是察觉到了李峰岚的话外之意,她收敛笑容,严肃认真地望向西方。
“他现在就在那里。”李峰岚的视线穿过茂密的森林,越过重洋,落在那片古老的大地上,“革新会,让我去带回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炎国南海,三人踏上了这片广袤的土地,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带着哭笑面具,身着得体西装的男人。
哭笑面双手合拢放在腰间,像一个迎接主人回家的管家,身后排列着两列身高仅一米五,头戴黑色面具的手下。
下船的三人,一老两少,站在位的白发老人精神矍铄,右眼睁着,左眼却刻意闭着,冷酷的笑容嚣狂狠厉。
而站在老人左侧的青年,神情冷漠,眼神懒散,脖子上和脸上缝着很多红线,看起来诡异至极,如果去掉这些红线,那他应该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帅哥。
老人右侧的是一个小孩,小女孩……穿洛丽塔裙子,看起来和普通女孩一样,平平无奇。
来这里杀死周铭的,是神风机关三名顶级强者,身份高度隐秘,除了天皇及其心腹,即使神风高层也无人知晓。
“欢迎欢迎,我代表我家主人欢迎诸位。”哭笑面礼貌地鞠躬。
“我们这算是踏进了敌人的地盘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白发老者冷笑道。
“我们的人不也亲自拜访了天皇陛下吗?”哭笑面说,“天切阁下精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你看起来也没变。”天切老人冷笑道。
天切和哭笑面,这次并非首次见面,在百慕大三角的那场神之眼争夺战中,他俩都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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