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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门楼的火焰彻底熄灭后,整座关城趋于了安静。
这种安静里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无声地疲惫与沉默的哀痛。
胜负之间有太多的人死去,寻常的军卒不会因占据了关城而感到自豪。他们只想要安静地坐一会,恢复些力气,并尽可能地想把那些血腥场面从脑中扯出来,让自己回归到正常。
打赢了固然是好的,可昨日还一起说笑的人已经死了,就死在自己的身边,谁还能有喜悦之情呢?
城中,原大成军的军营内。
李峻行走在一个个营帐中,不时地问一下帐内受伤人员的情况,并命人多找些医者送到关城来。
“医官,他的伤势如何?”
一座营帐内,李峻看到了躺在木板床上昏睡的邱武,赶忙向正在包扎伤口的医者询问。
医者的手上并未停,只是转头恭敬地回道“回大将军,他的伤势不重,只是震了脏腑,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腿上的箭伤也是无碍的。”
李峻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军帐,向跟在身侧的王育问道“雍州兵伤亡多少?”
王育抽动了一下嘴角,艰难地回道“大大将军,阵亡的人已过半数,还有不少受了重伤。”
“唉”
李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座关城就要了我三千弟兄的命呀!天下若再乱下去,还要死多少人啊!”
李峻的话并非是在故作感慨,刚刚操练出来的三千勇士就这样没了,身为领军之人的他怎能不心疼呢?
然而,李峻不会去怨周靖,因为周靖的做法是对的,只有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流民才能叫勇士,才值得编入到武威军中。
王育听李峻如此说,后退一步,拱手道“大将军,兄弟们不悔,咱们不辱大将军的威名。”
李峻摇头道“我不需要什么威名,更不需要用兄弟们的命来扬威,我只想在这个世道里,大家都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李峻的话没有收买人心的意思,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在让逃到汉中的流民活成了人。
对于这一点,王育看得很清楚。
“大将军,属下想回雍州,回长安一趟。”王育单膝跪地,向李峻请求道“属下想再带些人出来,让更多的秦人为大将军效命。”
王育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会有更多的雍州人想要活得像个人。
“也好,既然他们在雍州过得不好,你就领他们到汉中来,我会让刘郡府助你。”李峻伸手扶起王育,转头望向一侧的刘沈。
刘沈拱手道“大将军放心,属下必当协助雍武将军做好迁民一事。”
李峻拍了一下王育的手臂,正色道“等你回来,替我看护阴平郡,守好关城。”
李峻的这句话表明了对王育的认可,也意味着武威军接纳了雍州兵。
用人之道无非就是知人善用,可知与善两个字却有着很大的学问。
何为知?何为善?
如何知?怎么驾驭才叫善呢?
对此,李峻觉得汉高祖刘邦就是运用驭人术的楷模。
“知人善任,不拘一格,不计前嫌,坦诚相待,用人不疑,论功行赏。”
这些是汉高祖刘邦的用人之道,李峻在吸收这些驭人术的同时,也添加了勤教与严明法纪两项。
另外,驭人就要收心。
李峻要让属下的心跟随自己,更是要让他们有一个认同感,认同这是一个整体,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诚如王育之前心心念念的圈子情节。
李峻见王育又要跪地执礼,一把拉住了他,摇头道“咱们武威军没有那么的虚礼,大家只需做好应尽之责便可以了。”
当下,李峻将这个整体定义为武威军,所有人都依靠这个整体求活,也就能让这个整体凝聚得更紧密。
“周司马,你将伤亡将士的名单整理好。”李峻转头对一旁的周靖吩咐道“抚恤的银钱与军眷的安置要办得妥当,要让阵亡的将士安心而逝,伤残的弟兄们也要有所依靠。”
周靖拱手道“大将军放心,属下会办好此事,绝不辜负大将军所望,更不会让将士们寒心。”
李峻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离开了军营,向城中的官衙走去。
府衙内,几封刚刚送至的军报正摆在李峻的面前。
“看来呀!咱们的这一战,真是动了大成国的筋骨。”
李峻将看完的军报递给郭方,继续道“李雄的阴平郡和关城都丢了,两个儿子也死了,如今连广平郡和阆中也丢了,那个占据阆中的叫什么来着?”
“李国,大成的太宰。”郭方笑着提醒道。
李峻笑道“对,就是李太宰,被自己的属下给杀了,献城降了咱们的武威军,张景正领兵守在阆中城呢。”
周靖看过郭方递来的一张军报后,苦笑道“大将军,罗益州与镇南将军刘弘对咱们有戒心呀!他们夺了广汉郡,又兵困梓潼郡,却独留咱们的武威军守阆中。这是连点汤都不想留呀!”
王瑚略有不解道“老周,咱们不是还有阆中吗?张景不是守在那吗?”
郭方笑着接话道“张大哥是孤军守阆中,等罗尚和刘弘夺了梓潼郡,阆中也就处在了三面被围中,即便咱们再不愿意,也得将阆中城拱手相让。”
梁志不服道“大将军,不如派属下去增援张景,咱们就占了阆中又如何?”
“没必要,眼下就算强占了,不仅用处不大,反倒是与罗刘二人结怨,不如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分吧。”李峻摆了摆手,继而又冷笑地继续道“分好了则罢,就怕分不清楚,就该狗咬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