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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风,月影凝静在金水河中,偶尔才有的浅浅波纹,让这幅水中映月的画作生动起来。
夷陵城外,一队兵马正贴着北城墙急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城池西南方位的中水门。
此刻,中水门外空无一人。
城门不远的镇江阁隐没于夜色中,唯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几声江鸦的啼鸣在那边响起,却也很快被奔流不息的江水声所掩盖。
中水门是夷陵城离大江最近的城门,船运的人与物品多经此门进入城中。故此,城门到大江码头之间留有一块宽敞平整的空地,以便于车马的停靠与装卸。
“攀上城墙,进去后打开城门。”
城门处,一名将官模样的江陵军轻声地吩咐着,并抬头向毫无光亮的城楼望了望。
此时,中水门虽是无人值守,但城门却是紧闭的,要想进去也只能是翻城墙而入,由内打开城门。
将官的命令下达后,三架长竹梯很快被搭稳在了城墙上,几十名江陵军卒陆续地攀上竹梯,翻过了城头,消失在了黑夜中。
片刻后,城头上有打斗声传出,但很快就没了声响。
那名将官仰头望着,两道浓眉皱到了一起,正当他想要再命人登上长竹梯时,身前的城门处有了响动,两扇厚重的城门也随之慢慢地被打开。
将官展眉笑了笑,扬起手中的长刀,一众兵马迅速地冲进了城门。入城后,将官勒紧马缰,小心地环顾四周,又将视线望向前方。
中水门正对的是水运署府,偏北则是白衣庵,由白衣庵向南行有座大市,以供商船在此进行各种物品的买卖。
此刻,目力所及之处都处于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光亮,没有任何防卫的迹象。
将官放心地点了点头,冲着城南尔雅台的方位轻蔑地一笑,随即将手中长刀指向了那里。
然而,将官口中的那个“杀”字尚未说出,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破风声,密集的寒光也随之映进了他的瞳孔。
穆仙儿的箭法寻常,双臂的力度也限制了她对硬弓的使用,可武威军的弩弓没有这些要求,改进后更是极易操作,这让她与其他人都能够轻易地将弩矢激发,并迅速地连续发射。
这是王瑚的安排,他将轻骑军所带的弩弓全部交给了穆仙儿,让她领着城中部分的百姓守在中水门的水运署府处,防止有人经此门偷袭尔雅台。
起初,穆仙儿对王瑚做出的命令很诧异,她毕竟是久居闺阁的女孩子,虽然自己懂些拳脚,但领兵作战的事却从未有过。
“怕什么?穆姑娘领人只管将所有的弩矢射出去,剩下的活让我的轻骑军来做。”
王瑚如此宽慰穆仙儿,并非是他对穆仙儿有多信任,只是兵力上的不足让他不得不如此。
他需要有人守在中水门,可自己的三千轻骑军不能过于分散。否则,再强悍的战力也会被逐一击溃。
故此,穆仙儿要领人凭借弩弓做第一波阻击,剩下的江陵军也就由部署在中水门处的一千轻骑军来杀光。
三千江陵军冲进来的轻松,心里自然会少些戒备,再加上穆仙儿放的是暗箭,即便是听到了弩矢的破风声,却也是来不及躲避了。
故此,大批的江陵军卒在毫无防范下,被密集的弩矢射翻在地,就连那名将官也未能幸免,身中七八支弩矢,翻身摔落于马下。
弩矢射尽,战马疾驰。
一瞬间,五百名武威轻骑军从水运署府的两侧杀出,每人手中的硬木双刃枪如同摄魂的银蟒般,刺向了处于慌乱中的江陵军。
“大家随我一同杀过去,咱们与武威军一同杀光那些畜生。”
穆仙儿见状,放下手中的弩弓,操起了地上的长枪,大声地喊着,挑枪向前冲去。
突如其来的袭击与瞬间即至的冲杀,彻底让余下的江陵军乱了方寸,他们纷纷后退,拥挤着逃出了中水门,想要原路返回城东门。
然而,他们刚逃出城门,自镇江阁处又有五百轻骑军杀出,瞬间便冲散了逃亡的溃兵,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向江边赶去。
与此同时,中水门的城墙上燃起了火把,火光照亮了城门外的地面,也照清了那些四散奔逃的江陵军。
此刻,逃至江堤的溃兵已经是无路可退,他们中的一些人起了背水一战的狠心,也便挥刀奔跑了起来,迎着武威轻骑军冲了过去。
不过,这些人也仅仅是刚冲到轻骑军的马前,一柄柄的硬木双刃枪便将他们的身体凌空挑起,如同一块烂肉般甩了出去。
“你们堵住城门,莫要放一个江陵军进入。”
手持长枪的穆仙儿对一些百姓吩咐着,继而又对百十名青壮男子喊道“跟我去杀那些落单的江陵军,替咱们死去的家人报仇。”
说罢,少女提枪领着众人向前冲去。
★★★
中书街,金水桥上。
一辆装满柴木的牛车缓缓前行,县尉穆君逸和堂弟穆诚被紧紧地绑在车上,全身淋满了火油。
牛车后,手持盾牌的江陵步卒小心地向前推进,生怕对面会有密不透风的箭矢射来。
“穆文初,看清楚,牛车的是你的儿子与侄儿,他们身上浇了火油,你要敢乱动,我就烧死他们。”
内史王机的声音在河对岸响起,在这相对寂静的瞬间,河两岸的每个人都能听得真切。
“那那是君逸和穆诚,是他们。”夷陵县令穆悠急声地说着,伸出的手臂在无法控制地抖动。
王瑚也看清了绑在牛车上的二人,都是与自己年纪仿佛的年轻人,就那样被反手绑在两根木桩上,浑身湿漉漉的,应该是如王机所说的那样,被浇透了火油。
望着他们的样子,王瑚的脑中突然忆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