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虎牙山,猇亭。
军帐内,荆州别驾郭舒望着手中的令函,紧锁了数日的眉头舒展开来,口中却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李峻的数万兵马即将围住江陵城,自己就算再担忧又有什么用呢?眼下的江陵城已无援兵,仅凭自己这万余名将士,又能坚持多久呢?
此刻,愁苦的郭舒在心中竟然有了一种释然,他觉得此战过后,自己无论生死都算是一种解脱。
若是战死了,自己对得起王澄的赏识。
若是能活下来
“唉”郭舒苦笑地摇了摇头,知道那是极难的事情。
令函上说枝江县有两万武威军在聚集,那些兵马恐怕就是等着自己的。若想回援江陵城,自己只能拼死冲过那道阻碍,可是能冲过去吗?
突然,郭舒明白了过来。
山下的武威军应该从未想过要攻取猇亭,他们与刘璠的战船都只是一个影子,是用来吸引住江陵军的注意力,以便让东线的武威军顺利抵至江陵城下。
刘璠不会有此谋略,他也调不动那么多的武威军,这一系列的谋划都应该出自梁州刺史李峻。
“真是蠢不可及,何苦要去招惹这样的一个人呢!”
想到李峻,郭舒又想到了王澄扣人一事,口中不由地骂了一句。
不过,骂归骂,郭舒还是决定撤兵回援江陵城。
故此,他吩咐道:“命后营为前营,今夜子时大军回江陵城,各营切记不要做出过大的响动。”
郭舒之所以要小心行军,是担心武威军会趁着自己后退之际攻上来,他想要在武威军反应过来前就退出虎牙山。
如此,在与枝江一带的武威军遭遇时,也不会即刻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困境。
虎牙滩岸边,一簇篝火旁。
李峻正翻烤着几只猎杀的野兔,微焦的兔肉上“滋滋”地冒着油,诱人的香气惹得周围的军卒不停地探脖张望。
“看什么看?想吃自己抓去。”李峻闻了一下香气,取下一只烤兔,在上边洒了些盐末,又放回了木架上。
听了自家大将军的话,众将士都笑了起来,却也都聚上前,围在了篝火旁。
李峻见状,瞪着眼睛笑道:“你们要干什么?是想抢吗?让你们抓鱼,一个个却都没本事,还想吃兔肉?”
一名军校凑到李峻的身侧,望着油汪汪的兔肉,笑道:“大将军,您这不是为难弟兄们吗?这虎牙滩处水流湍急,人下水就被冲走了,哪里能抓到鱼呀!”
李峻将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那名军校,笑骂道:“秦力,你不是总说自己的水性有多好吗?如今连一条鱼都抓不住,以后就别他娘的总吹牛。”
名为秦力的军校接过烤兔,招呼着身边的属下,边撕着兔肉分给众人,口中边笑着说道:“大将军,您要说在咱们秀水,属下那是水中蛟龙,可这是大江呀,又是这水急礁多的地方,我可不敢乱来。”
秦力是李家庄出来的,属老护卫队的那批人,如今在武威军中也成了领兵之人。
“别他娘的扯淡了,我看你就是个旱鸭子。”李峻又将烤好的兔子分给其他人,拍了拍手上的盐末,笑道:“等回汉中,我就把你调到吕青女的手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水中蛟龙。”
秦力将一只兔腿递给李峻,笑道:“大将军,要不您把属下调去炽翎营吧!属下或许还能找个女将的婆娘哩!”
李峻一脚踢在秦力的屁股上,笑骂道:“人家那是女兵营,你要去也可以,先把你那家伙儿切了才行。”
李峻将手中的兔腿递给穆君逸,继续道:“找婆娘凭自己的本事,我可提醒你们,可别仗着武威军的名气和手中的权势乱来,否则我真会阉了你们。”
秦力摆手道:“大将军放心,咱们弟兄们没一个人会乱来,多少人家都想将家中的姑娘嫁给弟兄们呢?哪里会做那些腌臜事!”
听着李峻与将士们的交谈,看着武威军将士们这如同家人般的氛围,穆君逸的心中颇有感慨。
他也是军伍之人,手下也曾有过不少的军卒,可在将与卒之间的关系上,他确信自己做不到李峻的这种程度。
这些人才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才是能够以命相托的同袍。
由此,穆君逸也明白了李峻能在短时间内站稳梁州的原因,手里有了这样忠心的军卒,李峻走到哪里都会战无不胜的。
“启禀大将军,山上有动作了。”一名步战军卒来到李峻的面前,拱手禀报。
“哦,算时间也该退了。”李峻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众将道:“他们十有会在晚上退出虎牙山,咱们就放他二里地,然后再追杀。”
当前,既然争夺点已经不在猇亭,李峻觉得没必要在此造成过大的伤亡。过了虎牙山便是平原,那里更适合武威军的大规模作战。
说着,李峻又对秦力吩咐道:“你带人靠近半山处,不要交手,只是望着便可,待他们真退了,马上守好山道和关隘。”
秦力拱手领命,率领自己所属的步战军卒向半山处奔去。
★★★
枝江县,周称丹阳,秦时因“蜀江至此如乔木分枝”而得名,属南郡十八县之一。
夜半,沮水桥西,王瑚的军营大帐内。
“王将军,世回真的不打算取荆州吗?”
眼下,安平太守贾疋觉得南郡已经是垂手可得,以此为基础再领兵横扫其他各郡,占据整个荆州也并非是难事。因此,他不太理解李峻为什么不如此做。
“兄长怎么还不相信呢?二郎既然答应了过世的刘老将军,那就要信守诺言呀!”
王瑚望了贾疋一眼,摇头笑道“再说了,刘璠将军为了二郎不惜与王澄反目,二郎又怎么能做出那种不仁不义的事呢?”
见贾疋依旧是面露迟疑,王瑚继续解释道“二郎为人仗义,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尤其是兄弟好友间的事情,他从不愿计较再三。”
说着,王瑚喝了一口碗中的酒,笑望着贾疋道:“二郎就是这样的人,若兄长日后想要掌辖雍州,找咱们弟兄帮忙,李二郎如何还能在心中盘算雍州不成?”
贾疋见王瑚说话直白,略显尴尬地摆手道“王兄弟可莫要乱说,为兄哪里敢有那样的想法呀?能守住一个小小的安定郡,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贾疋举起酒碗敬向王瑚。
王瑚摇头道“兄长可别这样说,您若能掌控雍州,二郎守在梁州,刘璠则把持荆州,就算中原再乱,只要大家相互扶持,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咱们,如此岂不是更好吗?”
贾疋听着王瑚的畅想,口中虽然没有作答,脸上却是露出了满意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