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中,郭诵安顿好了一切后,命属下烧了些热水,又找来适合的衣物与煮好的粥饭一同送到了裴王妃的房中。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裴王妃来到了郭诵所在的小院。
裴王妃没有见过郭诵,至于这城中的其他将领,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裴王妃知晓李峻的为人,也见过身为李峻属下的刘离是如何为了一众人而拼命。
因此,她愿意相信荥阳军,而眼下也只能相信荥阳军。
“王妃,您若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末将一同去梁州,李使君定会给王妃一个妥善的安排,也会完全护住您的周全。”郭诵有些同情裴王妃的遭遇,觉得二郎也不会反对自己的这个建议。
裴王妃弯身坐在木墩上,先是略表谢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苦笑地叹息道“当初在洛阳时,二郎就曾劝我要早些离开洛阳去江南,我还是没有将二郎的话放在心上啊!”
“本宫是王妃,是司马家的王妃,还是该与家人在一起的。“说着,裴王妃抹了一把泪水,坚强地笑道“你在梁州见到世回后,就替本宫带上一句话,说我这个姐姐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了。”
无论怎样,搭救自己的都是荥阳军,而荥阳军是李峻的属下,这份情是应该算在李峻的身上。
如果去梁州,裴王妃相信自己会得到李峻的优待,可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掌控李峻。
裴王妃的心里有仇恨,她想要独立拉起一支兵马为自己与儿子报仇,李峻的武威军不会轻易地参与其中,但裴王妃觉得李峻能在必要之时伸出援手也就足够了。
因此,她要去江东,要利用司马家的余威来聚集兵马,也由此不愿去梁州,不想因为在兵权的争夺上与李峻反目成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即便是到了走投无路时,那也是自己的选择。故此,郭诵没有再勉强。
“王妃,您知道清河公主的下落吗。”郭诵在确认裴王妃时,心中便想到了司马英槿,那个让倒霉的刘离自责无比的大晋公主。
裴王妃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苦叹道“那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清河,她的遭遇不会比我好,恐怕也不会活着了。”
说到此处,裴王妃问道“那个刘离还活着吗?”
郭诵点了点头,一脸愁容道“他因为没能护住你们,丢了王妃与清河公主,伤愈后一直都自责不已,如今带了几个手下离开了荥阳军,四处去找您与清河公主了。”
裴王妃怔怔地听着,流泪道“世回就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的属下也都是如此。希望清河能活着,也希望刘离能找到清河,别让两个孩子再受苦了。”
小院内,郭诵与裴王妃两人正说着世事无常,人心最恶之时,一阵嘈杂声从院外传了进来,一名军卒也快步地走进了院子。
“发生了什么事?”郭诵抬头问向军卒,脸色有了几分冷然。
这个时辰,大多数的军卒都应该在营帐内就寝,荥阳军绝不敢违反这一军规。故此,郭诵觉得嘈杂声不会是自己的属下所为,应该是赵固的军卒在闹事。
果然,前来禀报的军卒拱手道“将军,赵将军的属下到女眷营去抢人,被耿校尉给拦下后争吵起来,两边的人都抽出了兵刃。”
所谓的女眷营,就是用来临时安置那些被救女子的营房,郭诵怕有人骚扰才命耿稚带人守在那里。
荥阳军没有人敢那样做,郭诵所防的就是赵固的军将,恰恰也就出现他所担心的事情。
如今,在这个乱世中,没有人会尊重女人,更不会在意那些饱受凌辱的女人。
并非是荥阳军卒的修养有多高,只是他们在平日里就被灌输了人性的底线在哪里,同时这个底线也被作为严禁条例写在了军规中。因此,每一名荥阳军都知晓违反这一军规的严重后果。
然而,赵固的军规中没有这一项,在他们本身的意识中,也只是将那些女人当作了可以随意使用的玩物。
“混账,怎么可以再欺辱她们,真是该杀。”裴王妃愤怒地站起身,可数秒后却又坐了回去,无力地望向郭诵。
此刻,这里不是东海王府,这里的兵卒也不是王府中的府军,她没有发威的权利,更没有那个资格,自己其实也与那些女人一样无助。
郭诵阴沉着脸,起身对裴王妃执礼道“王妃,此处并非都是我荥阳军,还有别的属军。不过,请王妃放心,末将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有人再受到伤害。”
说罢,郭诵转身走出院门,朝着女眷营的方向走去。
城内东侧,女眷营的门前,近百名军卒正在手持兵刃彼此对峙。
耿稚站在木栅栏前,一脸怒火地望着对面,厉声喝道“楚雄,你最好交出那十几名女子,否则别怪我荥阳军不客气。”
原来,赵固军中一名叫做楚雄的步卒军将,夜深后想要找几个女人发泄一番,便领了几十名手下来到女眷营。
在遭到守门军卒的阻拦后,楚雄在暗下里又叫来了几十名的步卒,趁着守营的荥阳军不备,冲进营房抢出了十几名女子。
耿稚在得知消息后,即刻领兵赶过来,围住了楚雄及其手下,双方在互不相让的情况下,已然到了几近交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