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陵丞,你身为朝廷的五苓夷帅,不替天子镇守南疆,竟然教唆夷人叛乱,攻占州郡,杀朝廷命官,你真以为自己能成为宁州王吗?”
城门楼处,武威军轻骑校尉段秀冷笑地望着于陵丞,提高了声音道:“你不必见霍家将军了,他将霍家军托付给我们梁州武威军来掌辖,你有什么话就与我说吧!”
于陵丞闻言,心中大惊,高声问道:“这里是宁州,我是朝廷钦封的五苓夷帅,我们宁州之事与你们有何干?你们梁州军到宁州做什么?”
之前,于陵丞知晓有朝廷的援兵进入了宁州境,却没想到会是梁州的兵马。大成国一直对梁州有所牵制,他们应该无暇出兵救援宁州城呀?
“于陵丞,是不是攻了几座城池,你就觉得天下无敌啦?”段秀觉得于陵丞的问话真是好笑。
他走下石阶,来到垛口前,大声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在我们武威军的面前自称为帅?宁州是朝廷的宁州,不是你这个王八蛋的狗窝,你敢叛乱,我们武威军就会杀光你们。”
段秀,辽西郡鲜卑部落首领段匹磾的弟弟。
上一次,他在长安城中与祁弘反目后,为了不连累族人而跟随了李峻,也得到了李峻的重用,成为了武威军的轻骑校尉。
段秀的话可以代表武威军,也是在表明武威军统帅李峻的态度。故此,于陵丞知道已经没有妥协的可能了。
另外,武威军的介入,意味着梁州有占据宁州的意图。
如此一来,他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要平定宁州的夷人叛乱,剿杀参与叛乱的夷人,一城一池的退让并非能满足他们的占有之欲,更换不来家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于陵丞转头望向身后的几名部落首领,高声道:“他们是梁州军,就是要来杀光咱们的,摇尾乞怜救不了任何人命,咱们只能攻破城池,若是他们敢动手杀人,本帅就屠了这座城,为咱们的家人偿命。”
其实,几名部落首领也知道于陵丞说得没错,大家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无论进退都要死,还不如早点攻破建宁城,或许还能救出一些家人。
因此,在大家的想法得到统一后,近三万的叛军向前了推进数丈,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于陵丞,你果然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废物。”
段秀望着城下向前推进的叛军,冷笑一声,转头厉声地吩咐道:“来人,将叛贼于陵丞的家眷全部推到垛口处,一个不留,全给我砍了!”
段秀本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可若是用一两百人的命来换得叛军军心的瓦解,守住建宁城,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百鬼夜行,莫有分辨,自己也不过是这百鬼中一鬼,只是不善杀人罢了。”
之前,段秀在长安城时就曾有过这般感慨,如今的他仍不能说是善于杀人,但杀人的心却要比以往坚决了许多。
快刀之下,近百颗人头滚落在城墙下,无论男女老少,皆是成为了无头的尸体。
随后,这些尸体又被无情地抛出城墙,砸在了干硬的黄土地上,掀起了一片尘烟。
等到尘烟落尽,城下的地面上一片血红。
于陵丞之所以会下令攻城,心中多少还是存有一丝侥幸。他希望能通过大兵力的进攻震慑住守城之人,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也会留下自己的家人作为之后的谈判筹码。
然而,于陵丞万万没有想到,武威军先杀的竟然是他的家人,虽然在心里曾有准备,但看到一家老小近百口人就如此地惨死在眼前,这份打击让他实在是无法承受。
就在此时,一名探马带来了宁州城处的消息。
一日前,围攻宁州城的兵马遭遇突袭,大军溃败后被斩杀大半,剩下的人也都四散逃窜,无法聚拢。
家人的惨死与兵马大败的消息,瞬间击垮了于陵丞内心的承受力,他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晃着跌落在马下。
“你们听好了,我杀的只是继续叛首于陵丞的家眷。”
段秀大声说着话,命人又推上来一群捆绑结实的男女,继续道:“若有人即刻退离建宁城,我便认为你们有悔过之心,待武威军平叛之后,必然会交还你们的家眷与族人,绝不会为难他们半分。”
段秀让城外之人看到了武威军杀人的狠心,却只是让那些夷人远离建宁城,并没有说出其他劝降的要求。
不过,就是这个简单的要求,却是分化叛军最有力之处。
眼下,于陵丞的家眷已死,他已经再无顾虑,势必会想要领兵攻下建宁城,为自己的家人复仇。
然而,那些部落首领的家人还活着,那些夷人小头目的家人也都还活着,他们绝不会冒着家人被杀光的风险,继续替于陵丞卖命。
五苓夷人之所以会反叛,会听命于夷帅于陵丞,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能寻条活路,能让家人在这大疫与大灾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