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宣平门外,一发炮弹炸伤了他的前胸,气浪也震到了内脏,让他觉得浑身无力,胸口也如同压了大石般喘不上气。
逃不出去了,石生知道自己将会被困死在这座破庙里。如果石虎有能力救援的话,早就应该领兵杀过来了,
如今已经五日了,山下没有一点兵战的声音,石生知道石虎也极有可能被困住了,他真的陷入了绝望。
没有援兵,没有粮草,甚至连御寒之物都没有。
仅存的五千人将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赖以活命的战马也杀了,就连冻土下的草根都挖了出来,已经再也找不到果腹的东西。
杀出去便能活,石生曾一度这样想过。
然而,塬坡被围得如铁桶一般,无论怎样拼命,都没能跑出去一个人,反倒是死去更多的军卒。
山下的兵马没有攻上来,石生知道他们如此做的意图,那些西府军就是要围住这里,要冻死黄山宫里的所有人,同样也要饿死这里的每一个人。
石生知晓西府军,更知道那是梁州刺史李峻的兵马。
之前,他们应该叫梁州武威军,李峻统辖了西南四州后才重新命名为西府军。
石生在掌控司州的时候,曾与梁州府的官商打过交道,也因此知道了这些事情。
大王为什么没有想到李峻会出兵呢?
大王知晓李峻这个人,也一直对李峻心怀怨恨,为什么就没有提防这个人呢?
石生并不是在埋怨叔父石勒,他只是感悟到人在狂妄至极的时候,往往会忽略最致命之处。
偌大个西南就在雍秦的一侧,兵强马壮的西府军应该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西北之地,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危险,就如此肆无忌惮地杀到了雍秦之地,落入了人家的口中。
大王会派兵来援吗?石生极其不确定。
因为,石生在出兵之际,赵王石勒已经分兵攻向了幽州与青州,想要一举荡平那里的抵抗力量,彻底掌控整个北方。
如此一来,冀州根本不会有兵力派来雍州,而且就算派兵增援的话,在这样的天气下,恐怕不等援兵到来,自己与属下们早就被冻死了,又或是被人杀光了。
石生想到这里,惨笑地摇了摇头,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
塬坡,王瑚军大营。
大帐内,王瑚与陈大河围坐在火盆前,一只被烤得冒油的肥兔正架在火盆的上方,诱人的香气弥漫了整座大帐。
守在帐门外的军卒不时地偷眼相望,不断地吸取飘出来的香气,咀嚼着嘴里即将流出的口水。
“大河,你说那个什么殿真的很气派吗?”
王瑚翻烤着火盆上的兔子,转头问向一旁的陈大河。
“紫光殿,还有一座叫世光殿,是刘曜召见大臣的地方。”
陈大河擦着手中的斩风刀,继续道:“我是没见过洛阳的皇宫是啥样,可那两座大殿真不错,很有帝王的气派。”
王瑚笑道:“我可知道洛阳的皇宫,当年我就待在皇城里,那时候的皇宫很大,也很气派,如今都没了,成了一堆破砖乱瓦喽!”
陈大河感慨道:“我倒不知晓皇宫是个啥样,就说阊阖门前的那对铜驼,好家伙,多大呀!我和李瑰他们还在铜驼前磕过头呢!”
“啊为什么要给那对铜驼磕头?”王瑚好笑地问道。
陈大河咧嘴笑道:“那是我和李瑰几个人第一次到洛阳城,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啥,就觉得像神像一样,所以就跪下磕头了,每人都被庄主踹了一脚。”
“哈哈哈”王瑚大笑了起来,指着陈大河道:“李二郎一定是觉得你们给他丢人啦!铜驼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多少人要笑话你们呀!”
陈大河揉了一下脸,笑道:“王大哥,不怕您笑话,我原本就是个庄稼汉,跟着庄主才走到了今天,只要让我跟在庄主身边,哪怕当个牵马的小卒都行,我这条命就是庄主的。”
说着,陈大河将斩风刀立在身侧,笑道:“你别看李瑰、骞文他们咋咋呼呼的,庄主一瞪眼,哪个人不怕呀?”
王瑚笑了一下,感慨道:“其实,我觉得也不能说怕,咱们大伙跟着李二郎走到现在,这情分融到了骨血里,分不开的,也不能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这条命也交给二郎了。”
陈大河笑道:“这话也就私下里说着,要是让庄主听到了,又好说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竟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