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方起身取过一张與图铺在桌面上,指着图中的一处说道:“这是洛峪,虽然这里的水草丰腴,适合居住和牧马,但这里一直都是仇池的门户所在,并无太多的险要可守。”
洛峪属西河县,西河县的东南则是汉中,而洛峪更是临近汉中,每有溃兵与流民军想要袭扰仇池,最先被攻击的就是郭方与骞韬率领的仇池纵队。
洛峪一带属盆地,纵队没有山险可凭借,也无力修建高墙深堡,更得不到氐族兵马的策应。
每当有战事来临,纵队将士唯有直面迎敌,殊死拼杀,这让仇池纵队一直都处在被动的境况。
另外,随着纵队规模的壮大,仇池山上的杨茂搜对骞氏一族愈发地不放心。
若不是山下的这些人有守护仇池门户的作用,恐怕他早就会领兵下山剿杀了。
“另外,骞大哥,咱们一直都在提防杨茂搜,但他要真的攻下来,咱们不一定能挡得住。”
郭方说着,手指在與图上重重地一划。
骞韬与族人一直都乞活在仇池,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地貌,他自然也明白郭方所说的话不假。
“既要为杨茂搜挡外敌,又要时刻提防他的突袭,咱们太被动了,也太危险了。”
郭方皱眉地摇了摇头。
“现在兵力是多了,但要保护的人也多,全都聚在洛峪,聚在要门村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所转变。”
郭方说着,将手在與图上的要门村处轻点了几下。
“你说怎么转变?现在就要攻打仇池山吗?”
骞韬对郭方的话很赞同,只是他也没有想好该怎么转变,只好略有迟疑地问向郭方。
攻打仇池山,骞韬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但也一直就是个想法。
实力达不到的情况下,任何贸然的举动都会令族人遭受灭顶之灾,也会让李庄主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骞韬非常清楚这一点。
现在,郭方说要转变,骞韬不知道是怎样的转变。但他相信郭方,相信郭方将要做的事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见骞韬的眼中带着疑惑与热切,郭方笑着摆手道:“不打仇池山,现在还打不过,咱们不惹他。”
“那……”骞韬没有追问,而是等着郭方说下去。
“咱们可以夺下主峰西南的青冈岭,那里是青氐的陈煌在据守,他的兵力不足,打下他应该没有问题。”
郭方略作思忖,解释道:“青冈岭临西汉水,过汉水便是阴平,进出蜀地都方便。”
“另外,如果咱们拿下青冈岭,便可与要门村以及洛峪形成左右防护之势。若杨茂搜敢攻击洛峪,咱们可以前后夹击,也可攻击其仇池主峰,让他应顾不暇。”
骞韬听着郭方的话,伏在桌上仔细地研究着與图,不住地点头。
片刻后,骞韬抬头迟疑地问:“如果咱们出手,杨茂搜会不管吗?”
“他会管,但不会即刻出兵。”
郭方笑了笑,
“虽然青氐与白氐不和睦,但杨茂搜一定会干预。所以咱们的攻击要快,等杨茂搜决定干预的时候,咱们必须拿下青冈岭,只要继续臣服于杨茂搜,也就无事了。”
“噢”
回味着郭方的话,骞韬有所悟地应了一声,随后问道:“就是说咱们并不是违叛杨茂搜,只是内部的争斗,抢个地盘而已,对吧?”
郭方笑着回道:“没错,就是抢个吃饭的地盘,咱们还是仇池的防御前哨,依旧为杨茂搜阻挡外敌。”
继而,郭方又略带神秘地说道:“还有个原因让我选择青冈岭,骞大哥知道是什么吗?”
“嗯?”骞韬很是疑惑地问:“不是刚才说的原因吗?还能为啥?”
郭方抬手指了指與图上的另一处,笑道:““前几天,我听人说青冈岭的山北有岩盐,便派人偷偷去查看,没想到还真有。”
当今世上,粮铁盐布都是紧俏之物,能掌控其一的人家必定是富甲一方,这其中又以贩盐为最胜。
因为处于官府的管制,能做上食盐生意的人不仅要有一定的家世,还要有深厚的财力方能涉足。
贩卖私盐的利润有多大?大到有多可怕?骞韬心知肚明。
然而,惊喜之余的骞韬还是有些担心,他迟疑地问:“郭方,你说咱们要贩盐?”
骞韬的担心不无道理,当下的晋朝承袭魏朝律制,实行食盐专卖。
盐务隶于度支尚书,设司盐都尉、司盐监丞管理盐政,规定不得私自煮盐,轻犯者四岁刑,重者处极刑并连诛三族。
“没错,就是要贩盐,咱们可以向西入藏地换毛皮马匹,向北入蜀地换银钱。”
郭方清楚骞韬的担心,解释道:“当下的时局混乱,西南更是乱不可堪,朝廷连李流之辈都应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咱们?”
见骞韬点头,郭方继续道:“咱们纵队若要继续发展,钱财方面不可缺少。咱们不能全靠家里那边支撑,否则会把那边拖垮的。”
骞韬明白郭方口中的家里是指李家庄,他也一直这样说,更是把李家庄的人当做家里人。
目前,仇池纵队的花销还是依靠李家庄的财力。
然而,随着纵队兵力的扩大,所需要的花费也在增加,仅在粮食上的花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此下去,李家庄真的会吃不消。
“我看行,要是能把那些岩盐卖出去,不仅咱们的花销够了,还能给家里边带些富余,坪乡纵队那边也能宽裕些。”
骞韬觉得,反正都是为了活着,还真的无须顾虑太多,瞻前顾后反倒活不成,兵马都拉起来了,还怕那贩私盐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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