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当下,孟津城外。
一座临时营寨正伫立在那里,大量的辎重车辆作为寨墙,搭配着木栅栏将整座营盘护在其中。
因为暂作停留的原因,营寨的建造虽也符合规制,但细节之处还是显得有些随意。
“日落而息,次日卯时起灶,非巡夜者不得随意走动,禁喧哗”
这是兵法中的常识,也是行军宿营的规矩。
然而,此刻的这座营寨中却并非如此。
嘈杂的喧闹声正充斥了整座大营,更有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混杂于其中。
营帐外,火盆的光影下,不少军卒正在饮酒说笑。
他们各个袒胸露腹,怀中皆搂着衣衫不整的女子,言语间还在肆无忌惮地做着猥亵之事。
“妈的,老子的这点兴致全让你哭没了。”
一名军卒尚未提好裤子,一脚便踹在了女子的身上,骂骂咧咧地拿起酒坛喝了一口。
“老二,如此没用的东西,你还留她作甚?”
一名满脸戾气的军卒说着话,瞥了一眼被踹得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见其依旧在哭泣,心中甚感厌烦,提刀便走了过去。
“军军爷,您饶了贱婢吧,贱婢贱婢定会好好服侍军爷,求求您了,求您别杀我。”
那名女子见状,再也顾不上羞耻与疼痛,着下身跪地求饶,口中尽是哀求之语。
然而,苦苦的哀求并没有换来活命的可能,锋利的刀尖依旧捅进了女子的胸膛。
随着一声惨叫,殷红的鲜血喷溅在地面上,女子卑微的生命也随之终止在了这一刻。
火光下,另几名女子看得惊惧万分,浑身颤栗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向身边人挤出了谄媚的笑容。
这一幕,兵长史周靖已经见过太多。
在大峪庄时,他就向督将孟超谏言,恳求孟超能整肃军纪,不可如此地纵容属下。
然而,他的谏言引起了孟超的反感,也因此被贬为负责军马的牧官一职。
周靖,吴郡阳羡人,因其善兵谋而得卢志举荐,在成都王司马颖的军中任职。
此番出兵,卢志深知孟超空腹高心,便向司马颖举荐周靖为前军兵长史,希望周靖能协助孟超处理好军务,至少不要犯大错。
周靖也清楚孟超的斤两,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也只能听从卢志的安排。
另外,周靖的心中多少还是抱有幻想。
他希望通过辅佐孟超来获得认可,就此真正进入到成都王府的核心中,从而实现自己领兵为将的抱负。
因此,在这种幻想的驱使下,周靖来到了中军大帐,想要再次向孟超谏言。
此刻,中军大帐内,小督孟超正在看着一本不太懂的兵论。
懂与不懂都不重要,孟超只是觉得此时此景应该看一本兵书。
想来,统领三军的孙仲谋会这样做,赤壁之役中的周公瑾也应如此。
“都督,下官周靖求见。”
周靖的声音打搅了孟超的雅兴,他放下手中的兵论,望了一眼帐门处,不耐烦地说道:“进来。”
孟超有些厌烦周靖,虽然周靖一直对他恭敬有加,但他就是不待见周靖。
在成都王府中,大的势力分为两种,一种则是以宦官孟玖为代表的北方旧臣势力,另一种则是以陆机为代表的吴地羁旅势力。
在压制陆机等人的事情上,旧臣势力同仇敌忾,相互团结,形成了一个牢不可分的整体。
然而,在利益的面前,这个看似牢固的整体却也有着各自的派系。
卢志身为王府的谋主,有众多的文官与武将与其同心。
相比之下,王府中跟随孟玖、孟超的人并不多,这让兄弟二人心生忌恨,在诸多的事情上也将卢志等人视为敌手。
偏巧,周靖是在卢志的举荐下投靠了司马颖,而其梓里又恰恰是吴人,这让他在王府的身份极其尴尬。
孟超既把周靖当做卢志的爪牙,又把他看做陆机的同党,自然也就万分不待见周靖了。
周靖进入大帐,先是向孟超执礼,随后略正了正身子,开口道:“都督,下官周靖有言要谏。”
孟超侧身冷眼地望着周靖,问道:“周牧官,你是觉得战马的养护有问题吗?即便是有问题,那也是你的失职,到本将面前谏什么言?”
孟超的语气不善,满是讥讽之意,这让周靖感到羞愤不已,脸色也有些发白。
周靖深吸了一口气,强稳住心绪,缓声道:“都督,兵者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并非是儿戏啊!”
见孟超面露不屑,周靖暗自苦叹,继续道:“都督,下官今日不言天道民心,也不讲领兵为将之术,只求都督能听周靖一言,即刻命军卒返回各自营房,同时让巡营的兵将做好防备。”
通常而言,用兵之中夜袭并不多见,因为无论是城池还是营盘,在夜间的防护最为紧要,主将也最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