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我想让城中的大户把存粮都拿出来,你看如何?”
司马乂的思虑依旧停留在粮荒的问题上,他想从世家大族的手里抢粮。
李峻赶忙摇头道:“明公,万万不可,绝不能这样做。”
“为何?”
司马乂见李峻紧张的样子,好笑地问道:“二郎莫非与他们有交情,还是怕他们日后的报复?”
李峻苦笑道:“明公就别戏谑二郎了,你还不知道我吗?”
司马乂清楚李峻在洛阳城中并无根基,也不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他不过是说句玩笑话。
司马乂笑着追问:“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为何?”
李峻正色道:“明公,只因洛阳军的从属太过复杂,他们与几大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话无须说得太透,司马乂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明白话中的意思。
果然,司马乂先是一怔,继而无奈地点头道:“是呀!为兄糊涂了,糊涂啦!”
当下,正因为城中的几大世家心向司马乂,所以才能将洛阳军凝聚为一个整体,若这个向心力发生了转变,司马乂能想到后果。
望着司马乂颓然的神态,李峻笑道:“大王,您放心,待眼下的战事完结,二郎定替您练出一支强军来。”
司马乂闻言,拍了拍李峻的手臂,点头道:“为兄相信你,待战事过后,本王定向陛下保举你掌天下兵马,为朝廷重新练出一支大晋雄师。”
李峻唬得忙退后一步,摆手笑道:“我的好大王,您可别吓唬二郎了,我当个太守很知足,可掌不了天下兵马。”
司马乂正色道:“本王说可以便是可以,你想抗命吗?”
“不敢,二郎不敢,二郎以后就当天下兵马大都督,行了吧?”李峻苦笑地应承。
世上就没有人能脱离低级趣味。
李峻不能免俗,高官厚禄虽不是他的目标,但既来之则安之也未尝不可。
不过,离开了长沙王府,他也就把司马乂的承诺抛在了脑后。
仅是一句话而已,没必要惊喜,更没有必要去常挂于心,顺其自然就好。
李峻刚回到五营衙门,就见周靖迎了出来:“将军,东海王府来人了,裴王妃请将军到府问话。”
在李峻的安排下,周靖暂时接替了王瑚的职位,被任命为五营校尉,负责洛阳城各门的守护。
不过,当下正值战时,他这个城门官也只是跟在李峻的身边,看护着东城的建春与东阳两座城门。
“裴王妃?她找我做什么?”
之前,李峻在东海王府见过裴王妃,但也仅是些简单的见礼问候,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张方攻击西城时,东海王府受到了冲击,好在有府兵的抵抗与李峻领兵的及时赶到,才没有造成大的灾难。
事后,裴王妃向李峻表达了感谢,也就此与李峻多了几分认识。
周靖摇头道:“属下也不清楚,王府的人正在里边等着呢。”
“估计是打听东海王那边的战况。”
李峻抬脚迈进大门,对周靖吩咐道:“你去趟鹿苑,让王瑚明日回城一趟,长沙王要商议攻打张方的事项。”
李峻已经命人联系了赵固,周靖的事也得到了确认。故此,他对周靖有了一定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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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府位于铜驼大街的中段,与宗正寺相邻。
东赢公、并州刺史司马腾肩负着皇族宗室的管理,宗正寺也算是他在京城的一所官衙。
如此一来,司马越和司马腾兄弟二人算是做了极少见面的邻居。
东海王府的偏厅内,李峻敛神肃容地向裴王妃见了礼,随后跪坐在宾位处,等候着裴王妃的问话。
裴王妃望了一眼垂目而坐的李峻,缓缓地说道:“今日请李大将军过府,本宫有事想让你帮忙。”
裴王妃的话很直接,有着以上对下的威仪,也因其性格的直爽,少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
李峻略一欠身,拱手道:“王妃有事请吩咐,世回一定全力而为。”
对于眼前的裴王妃,李峻有些敬佩之心。
那日,攻入西城的张方军卒想要杀进东海王府,就是这个女人提着长剑,领着府中的人与张方的军卒厮杀在了一起。
待李峻赶到时,裴王妃早已杀得浑身是血,手中的长剑都卷了刃口。
不过是个三十几岁的女子,胆气竟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这让李峻多有敬重。
“其一,本宫想知道,现今大王那边的战事如何了?你可知晓详情?”
自洛阳城被围后,长沙王府一直得不到司马越的消息,这让裴王妃的心中很是焦急。
李峻侧身回道:“回王妃,大王已领兵攻向邺城,不日便可凯旋而归。”
裴王妃的身子稍稍前探,问道:“当真?”
李峻低眉答道:“世回不敢欺瞒,成都王的匈奴兵已经大败,大王已与东赢公兵合一处,用不上多久便会攻下邺城。”
“唉”
裴王妃叹息了一声,不知是宽心所致,还是在为皇家的纷争而感慨。
“李世回,本宫知晓你有戒心,但那是你的多虑,本宫虽出身河东裴氏,却是个明事理的人,绝不会因族人的一些破事来为难你。”
荥阳的裴氏族人所发生的事,裴王妃早有耳闻。御史中丞裴纯也来找过她,希望能在对付李峻的事上得到她的支持。
然而,裴王妃呵斥了裴纯,并警告他不准肆意妄为。
家族的利益固然重要,但东海王府才是维持家族利益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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