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大火中,东海王府也没能幸免于难,府中值钱的物件被洗劫一空,廊亭屋舍也被烧成残垣断壁,早已没有了王府的模样。
当下,司马越刚刚返回洛阳城,王府的修缮工作也刚刚开始,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人先清理出几间能住人的地方,暂时用着。
“什么意思?整整一个下午都未派兵马进攻,他这是为何?”
望春阁中,东海司马越听着何伦的禀报,皱紧了眉头,问向身侧的裴王妃。
李峻的奇怪举动,并非只有张方感到不解,得知消息后的司马越也大感疑惑。
十三里桥的长安军一日不除,司马越都觉得有条恶狼睡在榻旁,更如有鲠在喉,寝食难安。
然而,在朝堂上满口应承的李峻竟然按兵不动,这让他有些气恼。
裴王妃摇了摇头,迟疑道:“莫非,李峻是在等王敦与刘琨的兵马到来?”
“哼”
司马越冷笑了一声,怒道:“是他与本王说,只需这些兵马足矣。若是胆怯了,又何必在本王的面前夸下海口?”
裴王妃笑着劝慰道:“大王,您对李峻的考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觉得他是个临阵胆怯的人吗?妾身觉得他更不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
在洛阳东城的这段时间里,裴王妃对李峻有了足够的认识,无论是在谋略与胆识上,李峻都可以称之为良将。
司马越思忖了片刻,缓缓地摇头道:“夫人说的也对,世回还真不是那样的人,可他为何不一鼓作气地攻下联垒呢?究竟在顾虑什么呢?”
说到此处,司马越转头对何伦道:“你连夜去趟樊村,让李峻明日一早就攻打张方的长安军,速站速决。”
无论怎样,司马越觉得还是应该尽快解决掉长安军,朝中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办,他实在不愿为此分心。
“且慢。”
何伦起身领命,正欲离开,却听裴王妃急声道:“大王,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您不能没辨出原由就令李峻匆忙出兵。他若真有良策,您如此做岂不是乱了他的计划?”
裴王妃极其看重李峻的谋略,她不相信李峻在怠战,应该是在等一个时机。因此,她见司马越急于干涉,赶忙出声劝止。
对于自己的这个王妃,司马越一直都很欣赏。
欣赏她总会有些独到的见地,也因此看重她的建议。
司马越点了点头,听从了王妃的谏言,挥手让何伦退了下去。
“我有些着急了,好在有夫人的常常提醒。”
待何伦离开后,司马越笑着恭维了一下裴王妃,问道:“夫人,那日在城门处,你曾与我谈及李峻的任用,即便是不留在朝中,那为何不把他留在荥阳拱卫京师呢?”
裴王妃站起身,移步到司马越的身后,伸手轻捏着他的双肩,轻声道:“郎君,妾身觉得有能力的人就要把他放到该用的地方,西边有河间王,更有那个反贼李雄,总是需要有人去平定的。”
司马越颔首,裴王妃继续道:“夫君,您也看到荥阳军善战,而且强于朝中任何一支兵马,仅用来拱卫京师有些大材小用了,该是承担些平叛的重任。”
司马越转身问道:“仅是如此?”
裴王妃摇头笑了笑,笑中略带了一丝无奈:“李峻的荥阳军太强了,司州境内无人可敌,这是好事,却也会变成隐患。”
那一日,裴王妃见到了荥阳军的军容,更感受到了荥阳军对李峻的忠诚,那不是一纸诏书就能瓦解的。
“我也有如此的思虑呀!”
司马越感慨了一声,继而又为难道:“若是全部调走了,还真是有几分可惜,毕竟有他们镇守荥阳,再加上苟晞在兖州,京师的东边就不会出大乱子。”
裴王妃思忖了一会,说道:“夫君,其实也无须全部调走,荥阳还交给李峻,只是让他举荐个人选来守着荥阳郡,大王只需重用那个人便可。”
说着,裴王妃跪坐在司马越的身侧,继续道:“如此,李峻不会觉得大王是在疑心他,而大王却能将荥阳的军心一分为二,将隐患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司马越笑着揽过裴王妃的香肩,笑着赞许道:“此计甚妙,夫人呐!你若是身为男子,必是个安邦定国的良才,我能娶夫人为妻,实乃幸事呀!”
裴王妃将头靠在司马越的肩头,笑道:“妾身一介女流,哪里有什么谋略?不过是为夫君分忧罢了。”
“待解决了张方的长安军,我就会着手办这件事。”司马越握起裴王妃的手,轻拍了一下:“另外,我会让琅琊王司马睿南下,王导与王敦随他一同去,让他们彻底控制住江南,为咱们的以后打好基础。”
说着,司马越轻捏了一下裴王妃的脸颊,调侃道:“这还是你那好弟弟提的醒,可他却想不到你这个好阿姐却在背后算计他呀!”
裴王妃神情略怔,苦笑道:“妾身也并非是要算计世回,不过是为了咱们王府,为了夫君着想而已。”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算计从不会缺少,也不分好与坏,只有索取利益多少的区别。
裴王妃是在为东海王府着想,无可厚非。她没有想要加害李峻的意思,只是一个防范而已。
不过,许多事情很奇妙,也可以说是一种巧合。
对于裴王妃的防范,李峻若是当面听到,不仅不会有任何反感,还要说上万分感激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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