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泡过水的衣袍与甲胄沉重无比,导致长安军卒的行动迟缓,在抵抗荥阳军时的动作更是慢了许多。
突来的洪水让张方措手不及,也打乱了他之前的一切盘算。
他领兵逃离联垒是不情愿的,可若不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牢固的联垒的确可以抵挡荥阳军的攻袭,却也成为了阻挡洪水的堤坝。
此刻,联垒早已成为了水深数米的方塘,再留下来,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在冷水中。
张方没有攻下泓丘的打算,也知道攻不下来,冲过泓丘杀到洛阳城下更是寻死。因此,最初的念头又回到了他的脑中,他要逃回长安。
不能留在司州了,不能再与李峻耗着了,否则真的就走不脱了。
“郭诵,你率轻骑军去高平,我怕李恽的洛阳东军挡不下张方。”
李峻不信任洛阳东军的战力,见张方有领兵西逃的迹象,便想让郭诵带人去增援。
目前,驻守宜阳一线的洛阳东军已经调回,李恽正领兵堵在泓丘以西的高平口。
郭诵尚未说话,就听一个声音答道:“大将军,还是让我去吧,不劳督护动手的。”
说着话,气喘吁吁的刘离跑到了李峻的身前,躬身施礼后,将恳切的眼神望着李峻与郭诵。
李峻迟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宫里出事了吗?你不在,谁守在那里?”
刘离见李峻发问,退后一步,小心地回道:“回大将军,我请松明大哥暂时替我一下,又又跟程放叔借了十几个狠卒,还跟彭毅大哥要了几个影卫,就就”
刘离望着李峻瞪起的双眼,胆怯地向郭诵靠了靠,口中的话也没敢继续下去。
眼下,负责押运粮草的彭毅与裴松明等人都到了洛阳城,商望所领五百荥阳轻骑也归入了军营中。
李峻沉声道:“刘离,你敢违抗我的军令?别以为令尊是刘刺史,我就会宽容你,你在我军中违抗军令,以为我不敢治你罪吗?”
“不不是”
刘离连连摆手,神情上有了慌乱,不住地用眼神暗示着郭诵帮忙求情。
他也并非是想违抗军令,更不敢无视李峻的安排,只是太想参与到战事中,才有了如此莽撞的做法。
郭诵看见了刘离的求助眼神,但他却无动于衷。有些事情可以帮忙,但在军纪上,郭诵不会徇私情。
“哎,姐夫说说个话呀!”刘离真是怕了,口不择言地喊向郭诵。
因为,他发现李峻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
“姐夫?”瞬间,李峻的火气被这两个字吸引了过去,转头惊异地望向郭诵。
“哎刘离。”郭诵亦是一怔,尴尬地瞪着刘离:“你瞎喊什么?也不怕污了你阿姐的名声。”
李峻知晓刘沈有一双儿女。
小的就是眼前这个倒霉孩子,女儿则要年长些,正住在荥阳的李府中,李峻却是没有见过。
当下,听刘离竟然唤郭诵为姐夫,李峻不由地将怒气化为了好奇,斜眼问向郭诵:“什么情况?我不在荥阳的这段时间,家里好像发生了不少大事呀!”
当然了,此刻正为战阵拼杀之际,即便是好奇,李峻也没有忘记这一点。
他问了一句后,瞪了刘离一眼,命令道:“刘离,我就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要是放跑了张方,就是你爹来了,我也会照样按军法处置你。”
刘离闻言,赶忙拱手领命。
继而,他又冲着郭诵抖了抖眉,嘿嘿一笑,与商望一起率轻骑军向高平口奔去。
“唉”望着离去的刘离,郭诵故作叹气地化解着尴尬。
同时,他也不忘替刘离说上一句好话:“二郎,他就小孩子嘛!满嘴的胡言乱语,他就是为了能领兵杀敌,想早日当个将军给他爹看看。”
“哦哼”
李峻点了点头,故作冷声道:“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荥阳军中,为了一己之欲都能卖了亲姐姐,日后还不知能做出何等绝情的事呢!正好,他犯了军令,当除之。”
说罢,李峻眯眼望向目瞪口呆的郭诵。
“啊?除之?杀呀?”郭诵惊得张大了嘴:“哎二郎,你不是这个意思吧?”
郭诵深知李峻的为人,虽说李峻不会轻易杀人,但若真起了杀心,那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听李峻有除掉刘离的意思,郭诵真是吓了一大跳,赶忙解释道:“二郎,你误会了,刘离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呀!不是的,你想偏啦!”
郭诵觉得李二郎真要把刘离给杀了,不说对远在雍州的刘沈无法交代,就连对家中的刘凝之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
“那你真是他姐夫了?”李峻望着郭诵紧张的样子,笑了起来。
郭诵不是个行为不端的人,在军纪执行上也极其严厉,若不是真与刘凝之有关系,他不会替刘离说话,更不会如此紧张。
其实,李峻也并非是真的恼怒刘离。
军武之人敢战,这不是坏事,他只是不想有人违抗军令,不准属下去碰这根红线。
“是,我我是喜欢刘凝之,刘离也赞同,就瞎喊呗。”与刘离的小命相比较,郭诵觉得还是别再顾自己的面子为好。
“他赞同有个屁用!人家姑娘怎么说?到手啦?”李峻笑着追问。
“李二郎,弟兄们还在杀敌呢!咱能不能别说这些无聊的话。”
李峻的追问碰到了郭诵的心痛处,他不耐烦地撇嘴顶了一句,转头望向了山丘下的战况。
这其中定是有挫折了。
李峻暗自好笑,便不再追问,目光也望向了泓丘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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