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拂如愿以偿,那铜铃铛一般的笑声,从刑部尚书府到帝都郊野,生生洒了一道。
若只是笑声,尚且容易忍受,奈何还有“檠哥哥你看,这一路去西郊桃园赏景的人,当真是不少呢……”“檠哥哥你听,这咕咕声,竟如猫儿打呼一般,是什么鸟在叫唤呀……”“檠哥哥你闻,这花香味儿好熟悉,跟我的香囊像不像……”“檠哥哥你说,这满山的桃树,咱们若拔一棵带回去,也不会有人知晓吧……”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开始,公输檠还勉勉强强地回答,后来发现,这姑娘简直就是“永成问题库”,源源不断、无竭无尽,便也只能是“嗯嗯啊啊”地打哈哈敷衍了。不料,这丝毫也不影响凤拂的兴致,敢情,她只是在享受拽着公输檠问问题的过程,并非真的想要什么答案。
公输檠无奈地翻了翻眼皮,看向旁边。
旁边,班槊照旧是冷颜如雪、正襟端坐,时刻准备着,只要他觉得公输檠对凤拂有任何亲近之举,便会立时出手将公输檠冻成冰雕。
这下,公输檠更是觉得生无可恋了,心中默默哀叹跟这俩贴错的门神出来郊游,哪里会有半点赏春之兴,还不如陪大表兄去喝花酒呢……
如此,马车伴着公输檠的怨念,一路晃荡着,终于到了西郊桃园。
这西郊桃园,是皇家特意圈出的一块地,专植桃树,其间穿插建了几处景观园子,供权贵们游玩歇息。放眼望去,满目霏靡,密密夭夭,万亩不止,映得半片天空绯色兮兮。
众人下了马车,略作休整,便留了车夫看守,开始往桃林里走。
凤拂如雀入林,怎一个欢腾了得,害得侍婢们得紧紧拽着,免得她真的飞了去。
公输檠这回可是不敢再跟着凤拂跑了,懒懒地坠在队伍后面。
凤拂见公输檠走得慢,只当是因为路不熟,便自荐为引“檠哥哥,拂儿每年都要到这里来赏桃,对这里的路再熟悉不过,你且随我走,咱们从这条小径上去,转个弯,前面几个园子里的桃花甚是好看!”
“呃,好好好。”公输檠答得颇为敷衍。
就这样,由凤拂带着,一行人沿着小径而上,刚转了个弯,“甚是好看的桃花”还没看到,竟是先听到了一阵不和谐的嘈杂声——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扰了贵人们赏桃的兴致,你有几个脑袋担着?还不快给爷滚!”
叫骂声连连,还有“噼里啪啦”的拳脚声,其间更是夹杂着半痛苦半隐忍的呻吟。
闻此嘈杂,公输檠、班槊与凤拂,几人蹙眉互看了一下,随即脚底快走了几步,从小径穿出。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这样的画面
在一处名为“攀桃雅苑”的景观园子门口,一个年约十岁左右、衣衫破旧、满脸泥污的小儿郎,正与几名护卫对峙。
看那架势,小儿郎意欲进园,负责把守的护卫们哪肯由他,呼喝踢打着,本打算轰走也便罢了,不料那小儿郎执拗得紧,竟是非要入园不可,即便是挨了骂、遭了打,脸上的坚定也未减退分毫。
五大三粗的护卫首领可是不耐烦了,“嘭”的一脚踹出,那小儿郎应声倒地!
这一脚可是不轻,直踹得那小儿郎趴在地上半天没动。
“端的是晦气!拖走丢开去,免得污了贵人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