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祭酒眼中,他和公输鱼,这一威一懦,对比明显,反倒更像是坐实了公输鱼刚刚对他的指证,不觉间,竟是又吃了一个哑巴亏。
“好!”向辰子突然喊了一声,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迈着方步走过来,不紧不慢地绕着谈傲和公输鱼踱了一圈儿。
众人翘首以待,都想看看祭酒大人如何公正无私地断一断,这场尊贵世子对平民学子的争斗,以破解公输鱼暗讽国子寺里有潜在规则这一将军之局。
却不料,向辰子此刻所想的,众人即便想破了脑袋,重新粘好,再想到破,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好,甚好。既然你二人主动站了出来,那么,事情就好办了。”向辰子眉眼生笑,笑得谈傲与公输鱼,以及周围所有人,皆不明所以。
然后,就见向辰子转身走到那一堆坍塌的废墟边,弯腰捡起半块被星芒灼黑的青石,凝视着,宛如看着仙逝的故旧亲人,哀伤瞬间漫上了面颊
“我这效贤堂,建于永成开国元年,已逾百载,一石一瓦,皆算得上是文物古迹了。匾额上‘效贤堂’三字乃前朝大儒丘齐老先生亲题,如今丘老遗作在市面上已是寸字寸金;而堂内的桌椅、地板、屏风、展架、灯烛,以及瓷瓶玉器摆件,皆是我耗费了数年的时间,重金从各地收罗来的稀世珍品……百金,千金,万金……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一退六二五,二留一二……”
本以为他是要缅怀故物、伤春悲秋、吟诗赋词,然,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劲,怎就生生地变成了拨弄算筹,桩桩件件都与金银挂上了钩?
瞧着向辰子在那边掰着手指头认真地筹算着,一众学子们个个瞠目结舌这是文倾朝野的国子寺博士祭酒吗?斤斤计较的市井匹夫也没他这么会算计。
“呃,这样吧。全部算上,你俩赔我三万金,今日事可了。”
——三万金?!就这破草堂?重盖十间都够了。
周圈围观的学子们虽然全都出身高官富贾之家,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可对博士祭酒这般明目张胆的狮子大开口,还是觉得咋舌。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谈傲,更是对钱从来都没概念,但是看着大家脸上的表情,也能感觉出异样。他是不在乎钱,然,他可不想被人戏耍,尤其是在刚刚被公输鱼戏耍掉了一颗牙之后。
“祭酒,您该不是在乘机讹诈于我吧?”
闻谈傲此言,向辰子扯着嘴角一笑。
“怎么?今日事,对于向某提出的私了解决之法,世子觉得不甚满意?那也好办。咱们就将此事拿到殿前,上呈御览,让文武百官来评一评。说不定,百官都会看在定西公的面子上,出良言说好话,帮着世子开脱。到时,圣上休书一封,简单说上定西公几句,也就能免了赔偿了。世子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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