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上,在绣画着梅花的那一条幅后面,一道玉人剪影映于其上,影影绰绰,宛如初雪夜,良人枝间赏梅,清辉冷,月华散,俊逸无限。
鹂妃站定,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纱,将红唇贴于那道玉人身影上,柔声耳语,半含轻吐,带着无尽的挑逗。“因了陛下在试探,所以,王爷你,便无动于衷?陛下性情多变难测,你就不怕,万一,他一怒之下,或是一时兴起,当真将我烧死?若没了我,你的大计,可就做不成了。你,舍得吗?”
她故意将词句断破了来说,像是在问成玦舍不舍得计划,又像是在问成玦舍不舍得她。
虽然隔着屏风,鹂妃身上的异域奇香依旧妖娆地漫了过来,瞬间幻化为美人纤指,在成玦脸侧颈间盘绕撩拨,似有非有,似触非触。
成玦唇边嵌着一抹笑影,任那旖旎之气在身边缭绕,只是微微阖目,似在享受。
“大计,本王不舍;美人,本王亦不舍也。然,今日祭台之上,你的生死,并不在于本王的不舍,而在于陛下的不舍。莫非,你是对自己没信心,怕是功夫不够、没能收住陛下的心?”
“哼!”鹂妃嗤笑,“这世间的男人,但凡有心,我便有把握可以将其收住,让他舍不得我。怕的是,遇到了那种,嘴上说不舍,肚子里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的,无心之人。”她刻意将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地吐出,且以软若葇荑的手指,隔着鲛纱,在那道玉影心口的位置,轻轻柔柔地勾画着圈儿,“王爷,你,是有心,还是无心呀?”
她声线轻浮飘忽,如月初歇,流萤夜吟,缠绵环绕,令人听之似被轻羽搔弄掌心,酥酥痒痒,倍生躁念,确有噬骨之味。
有心,还是无心?
这个问题问得好。
屏风那边。
成玦手捂心口,像是在求证自己是否有心。记忆中,唯凤府夜宴上,看着公输鱼将毒酒送至唇边时的那一记心疼,曾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有心的。而现在,他感觉不到,便也无法确定。
遂,他轻笑粲然道“你若能寻得答案,记得告诉本王一声。”
闻此答语,鹂妃只当是成玦在故意逗她,便“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满屋香气乱颤。
她扯着衣袖上的丝绦,绕在指尖把玩,若初尝情味的小女儿家,对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对屏后之人亦有嗔怪。“就算陛下本意只是要做试探,可,祭台之上,烈火面前,局势混乱、瞬息万变,王爷就那么笃定,我一定死不了吗?”
“今日陛下要演火祭这场戏,自然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故意让你代行皇后礼,抛你至风口浪尖,又密令钦天寺丞在黄香上做手脚,并利用御史丞的耿直、公然指你为妖邪,不过就是一连串用于试探的诱饵。见阶下无人为你说话,也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既然已经证明了你背后无人,他断不会让你死。再雎的出现,就是他安排好的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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