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公输鱼一脸的苦相,企图为自己求个情。
怎奈,楣夫人根本不予她机会,拂袖道“带下去!着人轮番看守,不许她偷懒耍滑。她若敢中途逃跑,无需禀报,直接将腿打折!记住,谁都不要与她讲话。她的肚子里,可全都是些‘摆不上台面的小伎俩’,会骗人得很呢……”
“是。”清瘦婆子的脸,依旧如石像一般,不带任何关乎情感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依旧毫无感情基调,“表少爷,请吧。”——恍惚中,令人难以确定,她究竟是要带你去家祠,还是要带你去酆都城。
“姑母饶命啊!姑母!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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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夜已央,牙月隐了,长空万里如洗,光折处,漫浸一天淡碧。
在一片幽阒中,凤府家祠里的长明盏踽踽慢燃。棕色的幔帐被整齐地束于两边。中间的供案上,锦围规整,被叠得四面翘起。果品糕点次第罗列,围着香炉里的三柱清香。香炉前面的铜鼎里,一株睡莲,亭亭水上,娆娆静开。
供案后面一排一排的高架上,供奉的便是凤氏家族历代的先人。
那些黑木描金漆的牌位,在缭绕的香火中,宛如一双双隐蔽的眼睛,盯着供案前面,那个手持烛引,捏着鼻子、耐着性子,正在点蜡烛的人,公输鱼。
一百盏蜡烛,足足将供案前面的长几摆了个满满登登,而且,供奉专用的白烛,烛芯细而绵,凹陷于内,甚是难以点着,仿佛就是为了在某一时刻难为某人而存在。
公输鱼跪着点,站着点,撅着点,如同浑身长满了芒刺儿,怎么着都觉得不得劲儿。
她直起身来,长吁一口气,揩了揩额上的汗,停下来回头去数,一、二、三……这么一会子功夫,竟也只是刚点着了七八盏,距离一百盏,还有九十……啊!简直是一眼看不到头!
——我为何要留在这里做这辛苦差事?
一个闪念自公输鱼脑中划过,正欲跳脱而出,付诸于即刻逃跑的实际行动,却是“轰”的一声,被一道坚实的“墙”给拦住了。
组成这道墙的不是它物,正是高架上那一座座黑木描金漆的先人牌位!
太祖说你觉得辛苦?今夜,谁又过得轻松呢?看楣夫人。整合重组帝都耳目网的结果虽是她所愿,但知晓你瞒着她做了那么多极端之事,她必是气急了,却又因她是你姑母而不得不让步妥协,由着你造次。她心中是怎样的挣扎煎熬,不辛苦吗?
太公说看黄隼。不管雪鹰做错了什么,黄隼为之付出的感情都是无法收回的。你让他失了雪鹰,是他此生最大之痛。而你揭出紫雕之死的真相,更是让黄隼心中的愧疚永远也无法拂平。他生无可恋却又求死不能,不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