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常侍军必是已经听到了响动,公输鱼并没有多少应对的时间——如若就以这般状态被当场抓住,深更半夜,幽暗的密室,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声名狼藉到“男女阉人通吃”的滕王,先不说再来一次曾经在皇宫奉龙殿侧园里“苟且被抓”那样的尴尬与难堪戏码还能不能再骗过常侍军,即便能够勉强过关,常侍军不能将荒唐妄为、玷污神明、于佛堂苟且的滕王怎么着,却是必会拿她开刀,最起码也是要取消她参与中元节皇家祭奠的资格、将她驱逐出国安庙,届时,后续的一切计划都将泡汤,前面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更严重的还有,她此次可是用的真实身份,本就容不得半点瑕疵,若背负了此等污名,日后于帝都更是寸步难行,还谈何大计……
真真是从未有过的巨大危机!怎么办?
情急之下,公输鱼牙一咬,罢了!像是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就见她立时抬腿屈膝,集合了所有的气、怨、怒,卯足了劲儿,狠狠一脚踹在了成玦身上!
猝不及防的成玦承了这一脚,即刻向身后的门板摔去,屁股一撅,“嘭”的一声,便将暗门朝外给撞开了!而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地直直朝外摔去。他仰面朝后,瞪着墨玉翻腾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踹他出来的公输鱼,但见其面色笃定,并无多余的表情——公输鱼,你竟敢踹我?!
就在摔落中的成玦以为公输鱼这是要丢他出去给常侍军以求借机独自脱身的时候,忽地,公输鱼借着踹成玦出去后腾出的空间,一步跳起,翻身倒挂,双脚勾住高摞的香案,于半空中伸臂一捞,一把抓住了成玦因失重而胡乱挥舞着的手,竟是又把即将落地的成玦给拽了回来,继而再借着成玦的重量,将她正用脚勾着的香案使劲一拉,使得数张香案齐齐朝向暗门翻落,看上去就像是因为它们的翻落才撞开了暗门。
闪瞬间,乾坤几番颠倒,成玦被弄得晕头转向、不能自已。
而公输鱼的整套动作则是尚未停止。她做出了香案侧翻撞开暗门的假现场之后,继而环臂一绕,将惊魂未定的成玦拦腰抱住,旋至方才被高摞的香案挡着、此刻方才显露出来的一块空地。也不知她又触碰了那里,倏地一下,就见地面竟是露出了一块两尺见方的洞!
哎?成玦一怔,张嘴正要询问。
然,公输鱼哪里会留给他说话的时间,果断一推,直接将其推入了地洞中!
紧接着,公输鱼挥臂念术,收回了之前用于将最顶部那个坐垫钉在顶板上的银针,即刻也跟着跳入了地洞中。
地洞口立即闭合。而最顶部那个失去了银针依托的坐垫,则是沿着银针被收回时带出的一股风力的角度,再次倾翻,连带着一摞坐垫蒲团随之一起倾翻,角度不偏不倚,刚好将出现地洞的那一小块空地给覆了个严严实实。
原来,适才公输鱼转着眼珠打量这间暗格的时候就看出了隐秘的机关所在,而她踹成玦出去,在出脚的力度上是包含了对成玦暴露自己的怨责与惩罚,然主要目的还是想以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腾出空间、借力打力,让她得以将那一摞香案弄翻、搬离原地,一则可以做出杂物自己倾翻涌出才发出声响的假象来应付常侍军,二则是露出那块藏有密道的地面方便他们逃离此处。
从成玦发出声响到常侍军围将过来,不过片刻时间,公输鱼要将整间暗格里的器物与她和成玦之间的方位关联都计算一遍,并制定可行的逃跑方案,清理满登登的障碍物,确定线路上每个点的先后顺序,以最快的方式付诸实施,还得保证一次成功,踹开成玦、撞开暗门、勾住香案、拽回成玦、勾翻香案、露出空地、触动机关、打开地洞、推下成玦、收回银针、坐垫倾翻、覆盖空地……所有环节,一环紧扣一环,半点也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