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皇帝身后的是皇子们。湘王与晋王齐头并进,平分最盛风光。
但见湘王内着黛色织羽深衣,外罩暗红蟒纹鹤氅,神色睥睨、目空一切,不像是来祭拜的,倒像是来“登基”的;晋王则是头顶绛金冠、身着紫纱袍、脚踩银趸履,庄重气派,面上始终带着温善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在擦拭着他头顶那块“贤王”的招牌。
与威风气派的湘王晋王作比,懒懒散散坠在队伍后面的滕王成玦可就“低调”太多了。一袭宽大不太合身的淡灰色长衫,还戴了半遮眉眼的皂纱帽,将他的挺秀身姿、雍雅容颜一隐再隐。不过,尽管如此,他身上自带的清艳绝华之气依旧自行外放着,如琉璃柜中蒙纱的美玉,越是看不清,越是惹人想要多看几眼,只要你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他身上,就别想再能移开了。
走到夹道相迎的“香客”们身边时,“低调”的成玦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襕衫装扮的“学子香客”公输鱼。
公输鱼擎着那瞥斑斓玉芒,略略低眉,偏不予他回应。
——嘿,大胆呀,小木匠,你竟敢不理睬本王?
——嘁,一身的灰溜溜,还遮着脸,你哪位呀?
成玦唇角斜斜一勾。
公输鱼翻了翻眼皮。
万般心思须臾飞转,彼此自明,只是无人能察。随着皇家队伍继续前行,他们便也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穿过了前院,便是直通大殿的一段九十九步长阶。长阶上每相隔三十三步便有一处开阔的平台作为隔断,分出了二阶和三阶,分别对应着度化成佛前舍亲、舍身、舍欲三个步骤与阶段。
此时,皇帝由一阶僧人恭引着,走完了一阶的三十三步,到达了二阶前面的平台。
院监拂念便是在这里迎接皇帝。他今日特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紫金袈裟,整个人显得极为精神,依旧是事无巨细,妥帖周到,严格按照规矩流程主持张罗。
净手、诵经、参拜、奉香,拂念引导着,姚丘搀扶着,众僧吟奉着,皇帝带着一众子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纷杂琐碎的仪式项目。
断流大师不管有多不愿理会红尘之事,但毕竟是皇帝亲临,还是得露个面的。此刻,他就静立于三阶前面的平台上,俯视着下面正在进行的二阶前仪式,但见他一身简单的青衣薄袈,手持禅杖,无奢无华,却自有一股庄严禅意。
皇帝仰目,远远地看到了上面的断流大师,随即一改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风格,竟是显得有些激动,急急地做完了二阶前的仪式,便撩裳匆匆而上,将素来不离身侧的姚丘都给丢在了后面,径直行至断流大师身边。
断流大师微施佛礼,以之为见。
皇帝微微有些气喘,却仍笑得欢喜,忙不迭地向断流大师展示自己带来的那些供奉,一一罗列,几乎将前院都给摆满了,还当即下旨,在国安庙门外,开百处善棚,广发糖饼,施斋百日,济贫、酬神、慰鬼,并赐国安庙万金,供养十方大德众僧。
众人瞠目皇帝亲奉这盂兰盆供,端的是好大!
公输鱼环视了一下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