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俯身,捡起那把弓箭。
江风吹开了乌云?江心小洲上明月皎皎,花树如云。
沈姜出现在了花树下。
她懒懒地折下一枝花:“他父亲活着时,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他又怎能杀得了我?你何必跑出来惺惺作态地劝阻?是想让我承你的情吗?”
萧煜把弓箭交给随从。
他望向沈姜:“这些年?我身在帝位,却从未管过你。我纵着你肆意妄为,纵着你权倾朝野,我以为你玩够了就会回头,却不想将你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以致闹成如今的局面。”
“纵着我……”沈姜品着这三个字?嗤笑,“分明是我从你手上夺走的权势,怎么就成了你纵着我?”
远处传来滔滔不绝的江水声。
花树落英缤纷。
沈姜张开双臂,霸道地抬起下颌:“我不在乎这江山满目疮痍,也不在乎百姓流离失所,我要的,只是你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萧煜,如今的你,可是后悔了?”
她美艳绝伦,眉眼间却尽是疯狂。
萧煜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上前,轻轻为她拂拭去鬓角落花瓣。
指腹停顿在她的面颊上,他垂着眼尾,嗓音低沉而缱绻:“阿姜,你一向憎恨江南,又何必委屈自己跟着尉迟长恭?随我回长安可好?你的罪,我替你扛。你欠的命债,我替你还。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眼睛里情绪复杂。
有对逝去之人的愧疚,有对前尘往事的难过,有对沈姜的怨恨和无奈,更有着保护她、爱着她的坚定。
沈姜拂开他的手,寒着脸后退两步。
她死死盯着萧煜。
此时花瓣如绵绵飞雪,温柔地落在他的袍裾上,月光在他眉眼间跳跃,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与记忆里那个雪夜抚琴的男人,逐渐不谋而合。
她迅速摇摇头,逼迫自己忘掉这样的想法。
她真是疯魔了,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是昭奴呢?
他绝不是!
这么劝说着自己,她神情更冷:“事已至此,你我都不可能回头。萧煜,还记得年少时的事吗?当年咱们二人联手,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我很想知道,你我究竟谁更胜一筹。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结束了。你为江山而战,我为昭奴而来。萧煜,今夜过后,咱们战场上见。”
她转身就走。
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尉迟长恭等人,见她往江边走,他们便纷纷跟了上去。
萧煜挽留不得。
他咳嗽得厉害,伸手扶住树干,这放了二十多年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地蹲了下去,脸色苍白,双肩剧烈颤抖着,仿佛即将油尽灯枯。
“阿姜……”
他呢喃,眼里有情绪万千。
……
后花园抱厦。
一众官员满脸晦气地踏出门槛。
他们终究是向萧道衍妥协了。
本想暂时口头答应,等回了江南再翻脸不认账,谁知萧道衍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城府深沉,居然逼着他们亲手立下字据,甚至还按了手印!
得,他们不仅没能送自家女儿入后宫,还搭进去了家族前程!
南宝衣踏进抱厦。
容色昳丽的男人,端坐在灯下,正慢条斯理地整理字据。
她脆声:“二哥哥!”
萧弈抬头,算计的神情在一瞬间化作温柔。
他握住她的小手拉她入怀,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可用过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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