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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鹤亭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否则他也不能用短短五六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郎中升为总督。
不过蓉哥儿也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些信息,一些关于朝中局势变动的信息。他道“我心里倒是琢磨着一个方子,可要试验出来少说得几年时间,多则几十年。总督大人用水泥筑海塘的想法是极好,可远水难救近火,如今还得用条石砌塘才行。”
孙鹤亭观摩贾蓉样子不像扯谎,亦忍不住叹气。
“早有所料,早有所料啊,难怪甄家不曾用宁国府所产天物筑塘。”说话间,孙鹤亭异样看了贾蓉一眼,款款问道“既然巨浪冲击处不可行,其他准备用三合土筑土塘之地改用水泥可好?”
“不好。”贾蓉继续摇头。
“这?是为何?”孙鹤亭不解。据他所致水泥凝固如石,虽比不得石塘所用条石坚硬,但比三合土要强多了吧。
贾蓉苦笑道“有这样一桩生意上门,若是可行,下官又岂会不做?原来三合土土塘本已够用,即便使用水泥加固,其塘内里依旧需筑上三合土。此事劳民伤财,非为官者行。”
“小爵爷高义。”孙鹤亭拱手,笑时唇上两撇小胡子如若刀锋,道“劳小爵爷不诚欺,十三爷亦当小爵爷如子侄,我托大自车称兄说一言,还请蓉哥儿勿要嫌怪。”
蓉哥儿诧异道“大兄管说。”
“远戴权。”
孙鹤亭轻轻道出三字,又拱手告离。
贾蓉却愣那里一动不动,不停回味着这三个字里的含义。
“远戴权,远戴权?”
慢慢的,他的眼睛眯起来,忙叫施管家进来。
施管家问“大爷这会儿去户部?”
“不,你往后街将贾笑寻来,有事问他。”
施管家不明所以,只听吩咐点头。又道“库里已点出两万两现银。”
“安置库中不动,过后再论户部还债一事。”
这一刻,贾蓉真的有点心慌了。他的自觉告诉他,最近朝中要有大变动。当然,前提是孙鹤亭说的是真话,告诫的那三个字是正确的。
他看着施管家着急领人出去,心里慌忙计算着。
眯着眼的他觉得累了,不由闭上眼睛。想了许久,稍有了一点头绪。
戴权乃是大明宫掌宫内监,是太上皇身边的亲近人。孙鹤亭说的远戴权,自然不是单纯指戴权这个太监,难道是在指太上皇?
显德皇帝登极六年,太上皇老矣,时隔六年再想复辟太难了。
恰时,施管家领着贾笑进来。
贾蓉睁开眼,忙问道“近来神京城内可有异动?”
贾笑从施管家那里听了来龙去脉,亦知蓉大爷话中所指,忙道“近月以来侄儿在追寻圣教李三娘下落,其他事宜倒是少有打听。只知近来朝中官员调动频繁,更有几批锦衣卫巡查各省去了。”
调动频繁?
是啊,连史家的人都调外省去了。
看来确不像是寻常的调动。
贾蓉琢磨一阵,又问“你对孙鹤亭此人了解多少?”
贾笑回道“孙鹤亭,江南铜山人,早年花一千七百两银子捐了个户部员外郎。后来当今登极,命忠顺亲王总理户部。期间,孙鹤亭因经营之才被忠顺亲王看重被推介与皇,当年便被调任云南盐驿道。孙鹤亭又现缉私剿匪之能,此后……”
“等等,孙鹤亭是由忠顺王提拔的?”贾蓉问道。
“是当今……”
贾蓉举着手示意贾笑安静,他大概明白了。孙鹤亭或许是看着忠顺王的面也好,是因为宫里的态度也好,他释放出的信号已然证明显德皇帝与广熙太上皇的权力之争已经到了最后决战。
再联想到史家外调,甄家和江南总督被架空部分权力,说明此刻占据上风的是当今。
蓉哥儿叹了一口气。这他娘的,两帝争辉和贾家有个屁关系。孙鹤亭到底是诚心告诫,还是当今借孙鹤亭的手斩断太上皇与贾家的联系?
这些都不重要了。
贾蓉的道德感没有那么强。如果说前几日,他还想着如何救国救民,此刻他只想着如何救自己救贾家。
他想得最美的是,太上皇和皇帝怎么争都行,只要最后不连累贾家受难就好。
“李三娘别找了,最近消停些,回去罢。”
蓉大爷打发了贾笑,心思却更加沉重了。连叹了几声,只好往宗祠边净室过去。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贾敬确实比他看得远。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找贾敬这只老狐狸取取经。不过,李三娘现在被关在宁国府里,基本也和死了没太大区别。
圣教不用太过担心,现在要担心的是当完全的权力交接产生的巨大影响。如果太上皇完全失势,贾家该怎么办?
在宫里的元春,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你怕了?”
贾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贾蓉看着净室房门紧闭,昏暗中一路青烟袅袅上旋。他回道“贾家一千多口人,固然性命无忧,却难保落个男贱女娼的下场。”
“你终究是个年轻小子。”贾敬听了,呵呵地笑出声来,“贾家一非乱党,二非巨恶,罢官夺爵抄没家产已是最大惩戒。此时担心,纯属杞人忧天。”
贾蓉见他不上当,也干脆不再卖弄小心机,直道“太上皇扶持的甄家将要在江南失势,其他几家外调的外调,去漠西的去漠西。等到各家全没了势力,贾家还不得任由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