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话可真是,孙女可也是差一点就死在了那乡下!如今回来,到落不得他几句心疼话也就罢了。”说着竟然是眼眶一红,这个老头子,记忆里就不是个好人,尖酸刻薄这四个字用在一个老头子上虽然不妥当。
但在他身上,别的词都算作是抬举。
“你爷爷如今年纪大,气性也大,你是孙儿辈的,可不能跟你爷爷置气。”东方默奇生怕自己女儿吃了苦头回来,本就是一肚子酸水,如今再被老爷子几番激将,最后不讨好。
星回点点头,“爹爹放心,我也就同您倒倒苦水罢了。”说完就随着前头三叔的脚步进了屋里头。
入门敞亮,正上方一左一右两张红木高椅,中间夹一方梅花纹路的桌案,桌案上摆有一对花鸟图纹理镂空青瓷瓶,几盘瓜果碟子。
两边是一溜的高椅,共六把,左三右三,两两之间放有高几,窗明几净。
老爷子显然不在这堂屋里等着,入屋子往东边小矮门去,打起蔚蓝色毡帘子,这才见到老爷子盘腿儿坐在南边靠窗的炕上。
此屋更是满屋的耀眼玩意儿,但是老爷子做的那炕那,挨窗处就搁了一张嵌玉迎客松红木小屏,铺着羊毛大坐褥,立着一对云锦奔马图的靠背和一个引枕。
屋内北边的大木柜子上,手把式玩意儿更是晃人眼睛,光是珊瑚摆件就有两三处,再有玉蝉盘子,如意…
诸如之类的,可见前东方家主的气派了,这还但只是一个小偏房。
老爷子换个姿势,抬起一条腿来,抽烟的胳膊搭在膝盖上,嘬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地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扭曲。
星回是小辈,进屋子倒是没有先吭声,只是余光瞥见自己亲爷爷,藏青色的外衫上,金丝绣着铜板钱,便是忍不住笑了笑,也不吱声。
等着三位父辈们一个个唤了声,“爹。”她才从东方默奇背后出来,娇滴滴地来了一句,“不孝孙女,给爷爷请安了。”
说是请安不过是逶迤欠了个身,又退回自己爹背后。
“哼。”老爷子今儿也不晓得怎么的回事,大烟杆子敲了敲炕上矮桌的边沿,刚要开口,毡帘后头一个老而有力的声音随着身形一道窜进来。
“可是默奇他家闺女回来了,可是回来了啊。”
东方家二太爷,东方德正,红光满面,腰背挺直,一件墨蓝色的翻领圆领袍上,就摆边上秀了几株兰草,腰间蹀躞腰带上,除却玉佩和象征东方家身份的铜牌以外,左边挂了一把小匕首,右边挂有一火石小囊。
脚上一双乌黑不见纹理的登高靴,袖口挽起一小寸,小临京天气尚不见凉气,这二太爷不过一件袍子里头又衬了件浅蓝的里衣,这么一比身子骨倒好像比炕上坐着的那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