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已过,腊月时节,晴腊无如今日好,闲游同是再生身,腊月初八,忌嫁娶移徙,宜祭祀安葬。
最是腊八风光无限好,枯枝落叶,今日万府,也如这灰败景致一般,蒙上了一层幕。
房门被推开,只见一丫鬟装扮女子匆匆走了进来,此人正是蝉衣。
万惊鸿悠悠地坐在小桌旁看书,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轻启唇,道“何事如此匆忙?”
蝉衣语气紧张,带着喘息“不好了小姐,万少爷死了!”
拿着书的手一顿,又恢复常色,好似对这个消息并不是很惊讶,万惊鸿随意问“怎么死的?”
“回小姐,万少爷手足皆被人割了,眼睛也叫人剜了去,身上全是血,被人用破草席倦了扔在了门口,断手上还缠了一块布,布里包着舌头和……”蝉衣停了下来,面色有些犹豫,支吾了片刻,扭捏回说“……那命根子。”
万惊鸿放下书,喝了一口茶水。挑了挑眉,万一瑞会死,她好不惊讶,这都是意料之中,计划之中的事。这个苏青青倒真是个狠人,下手如此狠毒,可能她也觉得万一瑞看她的眼神很恶心,这下此人没用了,便一并给他算了个清楚。
狗咬狗。
“现在尸体在哪?”
蝉衣回“尸体已经被人运到了大厅,二夫人和二小姐都已经过去了,夫人正赶回来,老爷和二老爷还未下朝,对此尚未知。”她双眼垂下来,也有些嘘唏“也不知道这万少爷到底是得罪了何人,竟下手如此之重,若是二老爷回来,瞧见自己的儿子被人分尸,不知该如何……”
万惊鸿一笑,放下茶杯,阖上书籍,转过上半身来,望着蝉衣,道“那便去看看罢。”
蝉衣尚在唏嘘中,没听清楚万惊鸿的话,一愣,眼神迷茫“啊?”
“你不是想知道二老爷会如何吗?”万惊鸿站起身,拉直了衣裳,双手拢在腹部前,对蝉衣道“那便去看看,走吧,去前厅。”
说完撇下蝉衣,径直走了出去。蝉衣见此也立马追了上去,跟在她后头。
蝉衣跟着她走,穿过一条条廊道,犹犹豫豫问道“小姐,你都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万惊鸿语气平淡“他本就娇纵蛮横,嚣张跋扈,平日里也惹了不少事,添了许多仇,得今日之恶果,难道你觉得很惊讶?”
“可……可是……”她总觉得不对劲,可听万惊鸿所说,又觉得在理。如她所说,万一瑞就是如此的糟糕,本就不是该被怜悯之人。蝉衣欲言,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乱如麻的话堵在嗓子眼,出不来,只好咽回去了。
她没有发现,至始至终,万惊鸿都没有称呼一声哥哥。
万惊鸿眼角瞥了她一眼,见她灰溜溜地说不出话来,低着脑袋。她扯了扯嘴角,有直视前方。
未至前厅,便听到了哭嚎声。及至,方瞧见刘玉兰跪坐在草席边上,抱着万一瑞的身子,撕心裂肺地哭喊。
刘玉兰把他这个儿子当成宝,平日里捧着宠着,有什么好的都给万一瑞留着。还帮着万一瑞牵桥拉线,让她儿子步步高升,上一世他儿子可是依附着苏青青,爬到了高位。
可这一世呢?
万一瑞的手脚散落在草席之上,草席上到处是血迹,万惊鸿一瞧,果然手腕处绑着一块布,已被全数浸红,瞧不出原来的颜色。至于那布中之物,应是已叫人给收了起来,现在是瞧不见了。
刘玉兰紧紧抱着万一瑞的身子,身边的奴婢和老嬷也跪在左右抽泣哭喊。别处的下人们也跑了过来,围在这大厅之中,似是怜悯,又像嘲讽,没人上前一步,隔着一定距离,憋着做呕吐状,不敢发出声来。
见万惊鸿过来,下人们立马谦卑,让出一条道来,万惊鸿打发了他们下去。众人一听小姐发令,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前厅。
待其他闲杂人等都离开后,万惊鸿走进,才发现被刘玉兰挡着的万银芸,她跪坐在刘玉兰身边,对眼前的现象表现得完全没有这小姑娘该有的状态。反而沉着冷静,毫不惊慌与害怕,只默默地待在那里,就好像,死的不适她的亲人。
万惊鸿只一瞥,及近,问旁边的婢子“怎么回事?可知是何人所为?”
旁边的嬷子闻言,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拿着手绢抹眼泪,抽噎道“回大小姐,不知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