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空气微凉,从口中吐出去的气,凝成了雾,在空中仿佛要结成霜。
万银芸的院子在深处僻静的地方,屋中两人,一个刘玉兰,一个万银芸。刘玉兰来时,便遣散了屋中侍奉的丫鬟,并让她们出去时阖上门。
万银芸见她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也没有在意,便点点头,让两位侍女下去了。
刘玉兰走过来,看着万银芸,在她面前坐下,与她对望。万银芸却没瞧她,只用手拿起茶壶,动作优雅地斟茶。
见她如此悠闲不紧张的模样,刘玉兰也不说什么。说起来,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虽然也才过十四,但却老成的很,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性子。但是她却不得不服的,万银芸聪明过人,对于很多事情,其实背地里都是万银芸拿的主意,对于万银芸,她更多的是敬畏,作为母亲的那份情感完全被心中那些难以忽略的敬畏取代。
她不像是一个母亲,更像是一个听她命令的下人。
刘玉兰看她倒茶,眼中闪烁片刻,后道“银芸,娘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说你爹他会如预想的那般吗?”完全不似对万参那般歇斯底里,更是难得的小心温柔,谨慎得很。
万银芸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声音轻柔,道“娘放心,爹会的。”
“可是,要是有了万一,该如何是好?”
万银芸摇摇头,道“不会的,爹很在乎情谊,万老爷与他是兄弟之情,而一瑞哥哥与他是父子之情。若是让爹觉得万老爷于他不义,重情之人最在乎的便是此,爹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同时,一瑞哥哥的死,更是给了爹一个打击,这会促使爹,按照我们给的路走。”
她说的轻巧,像是没有一丝感情一样在议论他人的事,浑然没有在计算自己父亲的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玉兰被她牵着走,听不出这其中的不对劲,若是叫旁人听了,定会被这女子的狠厉所惊吓。
听她这么说,刘玉兰也不敢有二话,点点头。过了片刻,又犹犹豫豫地开口“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至于等什么,她却不说。
万银芸盈盈地笑着,望着刘玉兰,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刘玉兰想问等什么,但见她神情自若,胜券在握的模样,话一下子堵在了口中,心想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听女儿的便是。
而那万参也不负她们所想,不出意料地去了苏府。
苏相刚到府中没多久,便见管家来报,说是万大人前来府上。
苏相偏头,疑惑,他与万盛兰可不是一路人,平日最多官场交际,怎么突然下了朝,便来找他。转念一想,觉得不对,便问“万大人?哪个万大人?”
管家道“万参,万大人。”
闻言,苏相看他,眼中意味不明,最后慢悠悠道“哦,请他进来吧。”他不知这万参为何突然来找他,又想起这些天上朝时的场景。
以往万参都与万盛兰一路来往,可这最近许久,都不见他二人一路,偶尔瞧见万参,却见他满眼的幽怨,像是与万盛兰有了间隙。至于为何生了间隙,苏相对此却是没有兴趣的,但是若是能抓住他,未必不是个好棋子。
府中家丁将万参领进来,苏相正在前厅之中,见他进来,便站起来,笑着道“万大人,万大人来我苏府,可是有何事?”
万参抱拳欠身行礼,道“苏大人,万某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向大人禀报。”说完左右看看身边的仆人。苏相领意,便摆摆手,让屋中的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他两人在此。
两人坐下,苏相道“万大人,你说要禀报的,是何事?若苏某能帮上忙,定会鼎力相助。”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便循循善诱地对万参说道。
万参呆笨,对于官场之交际,本就是仗着万盛兰才能顺利应付,若叫他自己一人,可谓是时时都遭了别人的道,果不其然,此时便又被苏相牵着鼻子走,听苏相说的慷慨,还以为自己之前真是错了,跟着万盛兰一路,对着苏相总是退避三舍。
他眼神坚定,道“万某此番前来,是大义灭亲的。”
苏相听闻,顿时噤声,眼中目光深邃,盯着万参,仿佛要瞧出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几斤几两。
万参腰背挺直,一副大义慷慨的模样,脸上尽是纠结与失落,还有绝望的神色,最后咬紧了牙关,坚定了神色。
苏相看了个透彻,心中闹钟的想法来来往往,最后似个弯一样绕到了眼前,他收了目光,道“万大人此言何意?”
万参道“实不相瞒,说来惭愧,万某前段时间发现自家大哥的一些事,牟取暴利,残害平民百姓,百姓苦不堪言。以往我最敬仰大哥,却不曾他竟做出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万某却不能忽略,装聋作哑。今日前来,便是希望苏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此等罪人绳之以法。”
他说得慷慨,到最后竟直呼万盛兰为罪人,嫉恶如仇地像是想立刻将万盛兰做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