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很陡,完全用木盒子搭成的座位把屁股咯得生疼。而且车厢里又没有窗,几支烟下来,属实是有种起火的感觉。
跟随出来挣外快的执事收回目光,不晓得对面人是第几次点烟,也数不清其脚边那密密麻麻的烟头的数量,只觉像自己这般无事也抽上两根的人,仅是闻闻对面的二手烟,肺部便快要炸开了。
又剧烈颠簸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车厢里的气味,伸手把车厢尾的帘布拉开点——放进光,也放进喧闹的风。
“诶。”他顺势问,“我听说三楼有个客人每天都花销近十万,那个人是你么?”
对面箱子上的八角帽男人没出声,岔开腿坐,夹着烟的手就停在大腿根。
酒店执事暗骂一声没劲,偏头看看布帘缝隙外的场景,看看被马车甩在后头的行人和各式热闹。
“你是武士吗?”抽烟的男人忽然讲,手指转动烟嘴,看着这缕袅袅升起的烟。
“嗯?”执事转过头,紧接着笑笑,往后靠住车厢板,声音近乎带点揶揄,“那价钱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先生,像我这样的,”
“嘭!”
剧烈的撞击让整个车厢腾空,下一瞬,车前头响起了瘸腿柏布那宛若撕裂的惊慌喊叫。
“继续开!”加布力尔-阿列克谢努力稳住了身形,猛然一拳砸向车板,另一只手死死攥紧一个箱子保持平衡和稳定,“他们会杀了你!你停下!他们就会杀了你!”
“!”
空气突然燥热许多,对面的执事当即要掀开布帘跳下,两颗无比炽热的气流贯穿而入,将本就如装饰的布帘撕裂出巨大洞口。
“噗噗!”车板上绽放出两朵木屑之花。
执事来不及反应,一股烟味从后方摁住他肩膀;往回一扳,让他看着这张苍白又气势十足的脸。
“现在,”
“咚!”车厢再次摇晃一次。
两人倒在车板上。加布力尔-阿列克谢掏出腰间的火枪回击,不管能不能打中追击在旁边和后头的敌人,总归十分熟练的换弹,侧过头,看着还一脸懵的执事怒喝“会用枪吗?”
“啊?”
“我问,”
“咚!噗噗咚!”
遮挡在前头的木箱震颤两声,其内蔬果木屑飞溅一脸,加布力尔-阿列克谢低头吐出嘴里的残渣,回头用枪托敲击木板,依旧声调极高的喊道“继续往前加速柏布,我们要去不是律查,是,”
“嗙!”车厢又剧烈震动一次,马儿受惊嘶鸣,那些不断从布帘洞口灌入的风和光,早已狂躁到刺痛人皮肤。
“我草你马!”风里瘸腿柏布的声音是这样的歇斯里地和愤怒。只是马车根本不敢停,毕竟那些不断射击来的钢珠,真切带着死亡意味。
“拿着这把枪。”车厢稍微稳当一点,加布力尔-阿列克谢将腰间的另一柄燧发枪递去,拉低帽檐,一面呵气一面看着咬紧车厢尾部的蒙面骑手。
这可真切由不得人多想了。
执事愣愣握住枪柄,突如其来的武士本能催促他趴下避过呼啸要爆头的钢珠;整个人来不及骂,直接从木箱边缘抬起燧发枪回击。
“我草你马!”他临末向这个八角帽骗子补上。
加布力尔-阿列克谢竟然回应笑容,平趴在箱子后填充火药,不忘安慰驾驶着发狂马儿的瘸腿老头子“把他们甩开柏布,然后把我丢到我该去的地方你们就可以走了。他们不敢使用武士巫师这样的超凡力量,这里是城区,他们绝不会赌之后的严苛惩罚。”
“你听见了吗?”
又两束钢珠噗噗炸起碎木屑,加布力尔-阿列克谢翻过身喊叫,抬手对着布帘外回击。
“你最好想想这之后的价!”极度愤怒的声音穿透木板过来,加布力尔-阿列克谢甚至能想象到其唾液飞溅到狂风里的模样。
密集的马蹄声开始逼近,一时行人的尖叫声和燧发枪的启动声不绝于耳,炽热刺耳的钢珠倾泻进来,几片木屑划破脸颊;刺出淡淡血味。
倒霉的执事倒是想通了——半蹲于箱子后回击,射击姿势标准,尽管车厢颠簸,都影响不到他的准头。
他当然不敢制造命案,不过一枪一枪打瘸马腿根本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