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猝然抬眸,这么一抬眼,便和王岭的目光对上,王岭果然还是看出来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正如你想的那般。”
王岭愣了愣,没有说话。
王荷垂眸,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她犹豫了半晌,终于又开口道,“爹爹年纪不小了,以前不娶妻是因为我们几个还太小了,但是他不可能这样一辈子,总是要娶妻的,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才行。”
王荷没有说的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就算将来继母进门,对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就算将来继母想拿捏他们,也未必能拿捏的住,现如今,王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家里的收支几乎都靠着她的酒楼撑着,家里在府城的产业,也都在他们三个的名下,王荷没什么可怕的,继母能做的无非就是在他们的婚事上动动手脚罢了。可王荷也相信,李氏跟王平安是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所以,不管继母进不进门,对她其实没有任何威胁。
不过她相信,这些王岭都懂。
一旁的小桃听到这话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荷,而王岭还是不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哎,罢了。”王岭摆摆手,“这个赵姨你觉得怎么样?”
王荷顿了顿,面色有些纠结,“有些心思,但为人……想来是不坏的吧。”
王岭皱了皱眉,“想来?”
王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赵淑英,她或多或少怀有一丝愧疚之意,而且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让她敬佩,所以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她都不愿意怀疑她。
可就现在看来,赵淑英为了能嫁入王家,确实是用了一些小手段的,王荷对王平安在女色这方面,她还是很相信她爹的,王平安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怎么就会突然对赵淑英动了心,要知道赵淑英的姿色一般,而且年纪也大了,王荷了解她爹,若只是因为赵淑英救了他们一命,王平安就心生情愫,这不太可能,若说这中间没有什么其他的故事,王荷是绝对不信的。
只是赵淑英这些手段这虽然让王荷有些反感,但是想到她这些年过得日子,王荷也能理解,她不过是把王家当做了救命稻草,换位思考,若是她处在这样的处境,她未必会做的比赵淑英好,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王平安心里有她,王平安难得遇到一个心仪的人,王荷也不想让他失望,所以对于这桩婚事,她一直持观望的态度。
王荷知道让王岭接受这件事有些困难,不过她相信王岭总会想通的,就算没有赵淑英,也会有别人,李氏是不会放弃给王平安娶妻的。
“我与她相处不多,现在外面太乱,我也没有派人去打探她的事情,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王岭点了点头。
王荷看在面色稍缓,还以为他想通了,岂不知,王岭此时内心想的却是王荷再怎么聪明,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又常年待在内宅,不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可他却是知道的,既然王荷都觉得这个赵淑英有些小心思,那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个赵淑英,他是一定要好好查一查的。
兄妹俩个又寒暄了几句,王荷问了他几句这次乡试的情况,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想来是一路赶回来,有些累了,说了几句话,便让人带王岭去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王岭刚走,小桃就低声问道,“姐姐,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赵姨真的要嫁给爹爹?”
王荷转头看着她,问她,“你不愿意爹爹娶妻吗?”
小桃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虽然不记得咱们得娘亲长什么模样,可是我也不想叫别人母亲,我不想跟小花一样……”
王荷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小桃说的小花是谁。
那是小桃在杜鹃村的玩伴,小花跟小桃同岁,之前在村里的时候,跟小桃的关系十分要好,当年就是她们两个一起拔了村口胖婶儿家的芦花鸡毛,好好的一笼子鸡,让她们俩给祸祸的,一只也没剩下,为此王荷还赔了不少钱。
由此可见,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可就在前年,小花的娘亲病逝了,后来小花爹又新娶了一门媳妇儿。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小花家便是如此,从此那以后,小花的日子便过得不是那么无忧无虑了,也很少出门找小桃玩儿了,王荷见她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都能瞧见她面上藏都藏不住的愁容,明明是跟小桃一样的年纪,可一个是天真无邪,一个却仿佛历经了沧桑。
王荷叹了口气,小桃的担忧她都明白,她摸了摸小桃的脑袋,“你放心,有姐姐在,不管爹爹娶不娶她,我都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王荷可以容忍赵淑英这些小手段,是因为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可若是哪日她真的进了王家,还敢将这些手段用在她的家人身上,那王荷对她也是不会手软的。
……
送走了王岭跟小桃,王荷抱了本书,靠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
香儿早已被王荷打发出去睡了,等人都全走了后,王荷揉着额头,面前摊着的书页久久未动。
正发愣之时,却见屋中灯火一晃,突然有人在耳边道“在看什么?”
王荷怔了一怔,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仰去,差点摔倒,那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将她扶好才收回手,站直身子。
灯火下他的脸英俊的不可思议,挂着王荷熟悉的笑容,他俯头瞧着她,一把夺过她手上的书。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可思议道,“想不到你除了话本杂书,还对兵法感兴趣。”
王荷怔了怔,这本书不过是她随手拿的。整整一个下午,她压根儿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又怎么会知道这是本兵书。
抬了眼看着眼前深夜中不请自来的人,“你怎么来的?”王荷见了罗长安,心中起了一丝惊疑。
罗长安指了指窗户,“我跳窗进来的。”
王荷这才发现,她竟然一直没有关窗户,自窗外扑面而来飒飒秋风,生出些凉意。窗前的树影摇曳,恰好这时候屋里的油灯燃尽了最后一点,烛火晃了晃,灭了。
灯灭了,月光便如流水一般淌进屋里,将屋里映照得雪亮。借着月光,对面那人的轮廓越发清晰,王荷面不改色的将窗户重新掩上,屋里顿时又暗了下来。她走到桌前,摸索出火折子,点上了另一盏灯。
暖黄色的光晕下,衣香鬓影都显得分外暧昧起来。王荷手持着灯盏,走到那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罗长安挑眉看着她,“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