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中旬,王荷则带着小桃提前回了杜鹃村,王岭因为书院还有学业,只能等到婚礼当天回去。
因为是王平安结亲,王荷不好露面操办这些事,婚事都由李氏一手负责,王荷在家里倒是难得的闲了起来。
临近婚期,王平安这个新郎官儿也回到了家中。
自从入了五月,天气便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天,好不容易露出了点阳光,王荷闲来无事,便指挥着几个丫头将她屋子里的家具都搬出来晒一晒。她许久没有回老宅子里了,老宅里的许多物件没人照顾着,都沾了霉气,李氏这次回来忙着婚事,也忘了吩咐人拿出来晒晒,这次她回来住着便觉得十分不习惯。
等晒完了家具,王荷又回了屋子,该午睡了。
隔着竹帘却传来香儿通禀的声音,王平安过来了。
王荷只能打起精神,走出来见王平安。
“过几天就是迎亲的日子,这会儿想来外面正忙着,父亲这时候过来干什么?”王荷问道。
王平安想了想,皱着眉有些犹豫的说“小荷……你觉得有个继母好不好?”
王荷挑了挑眉,现在她说好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婚事已定,马上就要大婚了,就算她说不好,这场婚事也不得不如期举行,更何况她一早便说过,她爹的婚事,她都不过问,王平安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婚前恐惧症吗?
“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王平安有些犹豫“我之前一心想着你们几个,根本就没有续弦的想法,后来听你奶奶说的话,我觉得倒也对,现在咱们家是你帮着操持,可是将来你总是要出嫁的。以后让别人来管,别人怎么能尽心呢。你哥哥还要读书娶亲,你妹妹不能没人照料……我便想着,如果你觉得可以,倒是可以选个身家清白,德行端重的小户姑娘进来……所以后来遇见你赵姨,她性子坚毅,又身世坎坷,我想着若是娶了她进来,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她定是会好好照料这个家,将来你出嫁了,家里也不愁没人照料。”
王荷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动容,她想了想说“父亲是不是怕我抵触继母?”不等王平安回答,她又继续说,“我原本确实也不想您娶继室,我也不想叫另一个女子为母亲。但这些都是孩子气的说法……哥哥跟小桃也是的,我们心里记着母亲,那是谁都不能替代的。一个称呼而已,您不用担心。”
她两世为人,心里当然清清楚楚的。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王平安愣了愣,“你放心,爹爹心里清楚,咱们家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不管将来继母如何,家里的家产都是你们的。”
王荷叹了口气,“您大可不必如此。”
王平安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本该就是你们的。”
王平安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王荷看着她爹离开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王平安这一打搅,王荷也没什么睡意了,干脆起身去了李氏那边,想看看婚礼操办的怎么样了。
李氏正在屋里和田婶儿商量着筵席的事,见王荷过来,忙招呼她过来坐下,又拿出一本佛经,翻开后拿出一本绸布包面的红折子给王荷看,“这是我和你爷爷事先拟定的宾客名单,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要添减的。看好了就送去回事处,明儿就把请帖发出去。”
这毕竟是这么多年以来,王家第一次办喜事,而且如今王家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刘家倒了过后,王家早已经坐稳了清水镇第一大户的位置,如今王家要办喜事,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那可都是要来喝一杯喜酒的,甚至还有县城府城的人过来,李氏还是第一次操办这么大的筵席,心里也直打鼓,便想找王荷给她掌掌眼。
王荷打开看了一眼,她主中馈这么多年,王家的交际情况她很清楚。一眼望去很多名字都熟悉……她大致看了一眼,便把折子递给了旁边的香儿收好。
“正好爹爹的婚事我还想和您商量几句。我虽然身份不太合适,不过喜宴当日您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不如摆宴席招待女眷的事还是我来做,免得累着您了。”
这些都是喜宴里最辛苦的工作,特别是准备筵席,寅正就要起来监督厨房做蒸菜、炖菜了。
李氏原本是不想让王荷沾手这些事的,她现在还未出阁,又是待嫁的年纪,李氏不太想让她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以免影响日后议亲,然而,这些日子忙下来,李氏才知道操办一场婚事有多难,她清闲了许多年,如今早是力不从心了,这些日子忙下来,她累的够呛,她早就后悔了,想开口让王荷来帮忙。
“难得你这么懂事……”李氏柔声叹气,“你之前管家中也是井井有条的,我心里很满意。我原想着,这毕竟是你爹的婚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操办父亲的婚事,传出去总是有那么几分不体面。不如这段日子家中我便先管着,等以后继母进了门,再让你教着她接管家里的事,到时候你就不用这么忙了。”
王荷倒不是追求管家的权力地位,而是她习惯府里大小事都是她管了,也习惯这个当家做主的身份和别人对她的尊重了。这场婚事若是办的不好,丢的也是王家的颜面,而她作为王家的一份子,必然也要受到牵连,这是她不能逃避的责任。
府里开始张灯结彩,刚好这几天都是秋高气爽的,一切都合适。婚事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明天就是亲迎的时候,赵淑英就要进门了。王家前几天府里就开始张罗结彩的,准备要办一场大宴,还有王家的各类亲朋好友,各类在生意场上有往来的人。王荷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不好跟着操持,这些事都有李氏在帮忙打理。
王荷站在庑廊里,看着屋檐下点的红纱灯笼。
正堂外宾客都等着了。
赵家的轿子已经抬进大门了。
王荷看到了穿暗红色团花盘补服的王平安站在人群中,高大挺拔,沉默不语。
赵淑英捧着宝瓶下了轿子,跨过马鞍、钱粮盆,由婆子扶着拜了堂。西跨院里随即开了火腿鱼翅席,流水般的席面一桌桌上来。王平安喝了许多酒,一会儿就由众人簇拥着去了新房。
王荷一直在厨房忙活着,直到傍晚,才回了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