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道“这四大家族皆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今日老爷您要抓的薛家便是这‘丰年好大雪’的薛家,殴人致死的便是如今薛家家主薛蟠公子的奴才。
其实也不单单只依靠其余三家,薛家的世交亲友在都中在外者亦有很多,据说薛公子的亲叔叔如今在替那大名鼎鼎的颍川陈家做事,薛家一门两皇商,老爷如何敢去招惹。”
贾雨村听的心惊,不想原来这薛犯之薛还是贾家的老亲,幸得这门子提醒,不然便要犯下错事矣。
“你且坐下。”贾雨村拂须问道,“如此说来,你大约也是知道这凶犯躲往何方了?”
门子笑道“老爷这话说的,那薛公子何须躲藏,只管大摇大摆地逍遥自在,哪个又敢去拿他呢,今日老爷纵是发了签,人也必是拿不回来的,到时候老爷岂不是作难。
不瞒老爷说,我不但知道这凶犯的方向,一并这死鬼买主,拐子还有被拐卖的人我也深知底细。”
“哦,你且说来听听。”
门子道“这个被薛家豪奴打死的死鬼,乃是本地的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者是也,自幼没了父母,也无兄弟姊妹,只他一人守着些薄产过活。这冯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偏这次遇上拐子卖丫头,他一眼便看上了,立意要买来作妾,发下誓言再不与男子结交沾染男风,除了这丫头也不再娶第二个,挑好了日子准备三日后接进门的。
谁知薛家薛蟠也遇上了那拐子,见那丫头生的好模样儿,便要买了去。拐子意欲二卖薛家,卷了两家的银子逃往他省,结果不曾走脱,被拿住打了个半死。薛冯二家都不肯收回退银,只要那丫头。
那薛蟠混名人称‘呆霸王’,岂是个让人的,便喝令手下奴仆动手,这一打便将冯渊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不出三日便一命归天了。”
“这薛蟠当真是嚣张至极,打伤人命竟毫不在意,简直目无王法。”贾雨村心里虽有了计较,但仍是义正言辞地怒骂薛蟠之嚣张。
门子又道“老爷别动怒,你猜那被卖的丫头是谁?”
贾雨村道“我如何得知。”
门子冷笑道“老爷没见到自是不知,待我说了便就知晓了。这丫头算来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
贾雨村奇道“我的恩人?你说的我愈发糊涂了。”
门子道“她就是原来葫芦庙旁住的甄士隐甄老先生的小姐,名唤英莲的。”
贾雨村罕然惊讶,“原来竟是她,我听甄夫人说她是五岁时被人拐去的,怎地如今才来卖呢?”
“这种拐子专拐五六岁的孩儿,养在僻静之处,待到十一二岁,度其容貌,不好的弄成残疾逼其到街上乞讨替他们挣银子,容貌端正的带至外省转卖与有钱人。”
贾雨村怒道“竟有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
门子道“老爷,你说巧是不巧,那拐子偏就租住在我家,那英莲小时候我们尝尝哄她顽耍,虽过了七八年,但她大致相貌还是能够认出的,再加上她眉心那粒胭脂痣,我自是认得。
趁着拐子外出,我曾问过她,许是她被拐子打骂怕了,问什么也不知道,只说拐子是她亲爹,无钱还债才要卖她,问起小时之事只言‘不记得了’,我还想再问拐子就回来了,只得罢了。”
贾雨村面色为难,叹道“当真是孽缘啊,只是如今这官司,又该如何剖断才好?”
……
京城,荣国府荣禧堂正房处,王夫人让丫头唤来了内侄女儿王熙凤商议事情。
“你且看看,蟠儿这孩子也太胡闹了,人命关天啊。”王夫人将书信递与王熙凤,很叹了口气。
王熙凤看了信道“这对寻常人家是破天之事,但是放到我们这种人家也算不得什么,不知如今情形如何了?”
王夫人道“这案子如今在金陵应天府案下审理,你二姑妈写信来让我们帮着料理。”
王熙凤眼珠一转,笑道“太太,这就更好办了,如今那金陵应天府知府正是老爷保荐上去的贾雨村,只消老爷修书一封,让贾雨村抹平了这案子便就行了。”
荣庆堂里,史湘云早间被贾母派人接来贾府,如今正同宝玉闲话儿。
一时还有迎春、探春姐妹们一齐进来,探春同宝玉道
“听说金陵城薛家姨妈的儿子薛蟠打死人了,说要接姨妈一家进京呢。”
贾宝玉听了气愤道“此事我也知晓,是薛家大哥为了争买丫头纵奴仆打死了人,如今上京避难来了,那姑娘必是个容貌秀美的好女儿家,只可叹命运凄苦,被薛家大哥抢了去。”
史湘云问道“官府就不管此事吗?”
贾宝玉道“就该让官府判了薛家大哥的罪,好教那姑娘逃脱魔掌。”
“宝二哥你快别说了,薛姨妈是咱家亲戚。”探春见贾宝玉越说越荒唐,连忙打断他,转移话题,“听说薛姨妈家还有个宝钗大姐,最是和气不过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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