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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生又一副讥讽脸的样子笑道:“高大人好大的官威,还容不得人说话,难怪你在读书人中名声那么臭?你是不是想用围堵官府等于造反的罪名,把咱们一家端了呢?如果是,小生亦有辩解。我们并未围堵官府,你摸着良心对高家祖宗说,你相信我是专门去冲击官府的吗?事前我根本不知道梁红英是谁,一路追击‘凶徒’见他跑入了官府,我当然急了,因年轻冲动,言辞或有不妥。无奈官府差人瞎作为,不和咱们沟通就拿走了击鼓之锤,面对‘缉拿凶徒的百姓群体’,差人不是来沟通,而是不合时宜的关上了大门,把拿贼问说法的群众拒之门外。这里长生要问,谁给他们的胆子在办公时间把国之公器关门的?”
“所以这就是你冲击府衙大门的理由?”高方平眯起眼睛道。
高长生摊手道:“门破了吗?若你真想用此理由栽赃我等造反,你良心何在?你比谁都明白,咱们确有不妥但无造反之心。他们关门,收走了击鼓之锤后,咱们敲门只是提醒他们不能关门,这亦是击鼓的一种形式。这些就是我的辩解。”
高方平猛的起身,两步跨过来一巴掌抽他脸上,把他打了转起圈来,然后提着他的衣领喝道:“还在以诉棍的思维撇清?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我不是来追究你造反之罪的,而是这个事件死人了,有人在冲突中被活活打死了你懂了吗!”
其他人吓得大气不敢喘了,老太爷敲着拐杖怒斥道:“长生你不要再说,老朽在护短也看出来了,这里不念亲情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高长生书生意气的仰着头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何罪之有,他身为高家晚辈,来了成都却避而不见,这已经不对。干嘛还要咱们全部人陪着他转,顾忌他高不高兴?现在人人自危,就害怕落下个造反名头。但天地良心,我的作为到底是不是造反,大家心里都清楚。”
“……”
高方平真拿这个傻子没任何办法了,这是个赵明诚似的、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的人。
叹息一声,高方平坐了下来迟疑少顷道:“这个问题,现在大家都看着我,包括林摅在内。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造反之心,但其他人未必不这么想,要知道诉棍不止你一个,看不惯你家的官也不止林摅一个。我不带仪仗来这里,说白了我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但长生啊,你没给我机会。你到现在仍旧不信任我,仍旧站在诉棍的角度和我玩文字游戏。这代表你没有良心。这次没谁想和你过不去,但因你的冲动无理而起了冲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死了,你说一千道一万有个卵用。你怎么就没想到‘你害死了一个人’的事实!”
“那不是我害死的,死的也是我高家的人,是禁军把他打死的。”高长生大声道。
高方平冷冷道:“你当真这幅辩词?你真的要放弃我冒了忌讳给你争取来的这个‘自首认错’机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生无罪,当然不会认罪。”高长生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态势。
高方平抬起茶碗喝了最后一口,起身离开,路过他身边时停下脚步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和胡市一样你总是无错的。但你唯独没良心,被打死的人他不是高家的人,是皇帝的子民。昨晚我一夜没睡,辗转难眠的就在想,到底是谁,喜欢专门饲养那样攻击性爆强的恶犬、却又不拴好了?表面上看似乎你没错,因为你真没违反大宋律,梁红英打死了狗,却做噩梦说梦见狗崽子来找她麻烦。这就是你和她的区别。看起来你对她错。于是也就出现了看起来胡市对我错。”
顿了顿接着道:“临近天明时候我想明白了,你的确没造反之心,但死了一个为你卖命的人你没事似的、且放养那种恶犬不加管教,这些就是没有良心的表现。你想博得美名,证明骨气,对抗我,不认错。所以你不怕死。为了你的不怕死,你甚至不管高家的感受。当然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所以我让你在乎别人、在乎你的狗腿子、那真的要求太高了。不在乎他人甚至家人生死,就是你的人格表现。”
“今早我已经知道你没有良心了,我还知道成都无数老百姓,无数官员群体看着我。对我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一干闹事的人全部拿了重办。知道吗,那才是我的美名。我明知道这样,但我仍旧抱有侥幸心理,害怕我错了。于是我打算顶住压力,冒着往后队伍难带的风险来解决问题。这么做我肯定错了,因为我有良心。我知道你们嚣张但你们真的没造反。”
“相公……”
高老太爷老泪纵横的样子要说点什么,却被高方平抬手打住了。
迟疑了一秒钟之后,高方平道:“太公,此番罪不至你身,但其实要我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把长生教成这样,要说你是纯洁的、你没责任我是不信的。这是一次警示,做人不要太嚣张,种下什么因一定结出什么果。这个往后啊,您真得仔细想想什么是正确,什么是家教。”
“相公……”
长生他娘起身含泪叫了一声,却也被高方平抬手打住了。
最后高方平指着长生的鼻子道:“招待这货吃点好酒好肉,才好上路。这次没人谋反,非法聚众、围堵官府或许有解释,但皇家禁军进场后仍旧不纠正错误,对抗禁军执法,造成一死多重伤的严重后果,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一定是死罪了。”
高方平扬长而去后,老太爷和长生他娘脑袋一歪就昏倒了……
离开了高家大院之后,走的很慢。因为小宝走不动,这家伙就快死了,体力不太好。他和高方平一样,只有逃命的时候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