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报社”的大厅之中,一个被缚着绳索的男人,无力地垂下了头,瘫倒着背靠墙面,像是没有从先前的袭击之中醒来。
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个抽烟的忧郁男人,和一个低头吃饭的俊朗男人。
场面有些古怪,报社之中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滑稽的情景了。
执行员工,也就剩下了他们三个,现在却像是出现了隔阂,又好像没有。
因为忧郁男人,抽着闷烟,眼睛始终流连在那人的身上,其内一片灰蒙蒙的,先前的经历很搞笑,但代表着的也不过是末日前的最后一份嬉闹。
天已经完全黑了,诡报社之外的街道上行人三两,不时掠过几辆汽车,也显得有些冷清。
严言终于将夜宵吃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随后将餐盒放在了脚下,从沙发站起来直了直腰,朝着被绑的男人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说,失去了记忆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抽烟的男人闻言稍稍一愣,他好像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关于无名,一切决定都是出自他的主观独断,从最开始的不择手段保下他,再到之前的懊悔,应该让他堂堂正正死去,最后就是现在。
他听着严言的诉说,第一次站在另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执行者,无名的角度去思考,忘记情感的同时是否也代表着忘记了痛苦,可无名真的为进入报社感受到过痛苦吗?
严言问的这个问题,不是他们两个可以回答的,甚至无名都无法回答,因为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选的。
他靠近无名,这个看似虚弱的男人身边,缓缓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脸,随后哑然一笑。
“行了,你已经醒了这么久了,别装了。”
说完这话,无名依旧垂着脑袋,没有动作,看起来一切并不像是严言所说的那样。
但是随后严言用脚轻轻地提了提他的腿,“无名?你的身体强悍程度完全不至于昏迷这么久,你怕什么?”
徐朗将烟头扔在脚下,也走了过来,他一直没有去主动惊醒无名,他也有些害怕,因为他在无名昏迷的前一刻,分明能够看出那双瞳孔之内有一丝挣扎。
这是记忆复苏的迹象。
但严言的话语将他拉回了现实,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进入最终局,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真的是好事吗?
是带着一切的未知死去,还是怀揣着满身的遗憾死去?
选择权,这一次他没有自己做主,而是全都给了无名。
也终于是在徐朗前来的那一刻,无名始终低垂的头颅终于昂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脸上再没有任何冷漠,反而比原本的他还要鲜活生动一些。
“徐……你是徐?”
徐朗的脚步一顿,他的身躯有一些颤抖,这是意想不到的惊喜,虽然那个问题他没有得到答案,但从最心底他仍然希望无名在这最终时刻,可以记得他!
“是的,我叫做徐!”他的喉头有些发颤,像是没有做好准备来面对接下来之事。
严言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讶,他蹲了下来,看着无名问道“我呢?你记得我吗?”
无名静静地看着严言,两个人的脸距离得很近,无名观察得也很细致,他像是在观察着和思考着,因为他的瞳孔里有一些迷惑的情绪。
良久之后,方才开口,但却只是冷冷的一句“你是将我打晕的人。”
严言面色一凉,他先前的兴奋顿时丧失,从原地站了起来重新走回了沙发的位置,一边走一边说道“看来这里没我什么事了。”
无名好像就是这个目的,他不是很喜欢严言身上的气息,相反对于徐朗似乎表露出了不少的兴趣。
徐朗看着无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苦笑,来到无名的身后尝试为其解开绳索,但无名却出言拦住了他。
只见他双臂上的肌肉猛地绷紧,手指粗的绳索在他力量的挣动下,像是脆弱的面条一阵噼啪之声,就断成了几分。
无名上身抖了一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没有了什么伤势,除了记忆完全丧失,灵魂缺失了一部分之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徐朗之后,看向了严言脚下的餐盒,咽了下口水。
徐朗看到这一幕眼神中有了些许的迷惑,他发现现在的无名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无名不像是一个人,而现在却成为了活生生、有人情味的人。